叶汐然在门外看到了下朝回来的叶父，看他的神色想必是听见了她们的话，听没听见也无所谓。
她微低着头，垂下了脸上带着迁怒的一分情绪，“父亲。”
叶乾眸色不定，各种情绪交织在脸上，他唇微动，许久才轻“嗯”了一声，声音难得的温柔。
在叶汐然走过他身旁时听见他说，“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叶府的嫡出小姐。”
所以他说想说叶府会是她的后盾吗？
叶汐然走后他在门外站了些许时候才沉了脸进去，他没看李瑶，而是打发了叶芊雨出去。
凝着眉看向面前这个尽管已经快速收敛但脸上还是存留的癫狂和嫉恨的妻子，这么多年她容貌与年轻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温婉好看，这番惹人怜爱的容貌是他少年时的青涩和悸动。
那也是曾经。
“老爷，我……”李瑶换了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开口想要同他哭诉。
只是刚说话便被打断，“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叶乾眉宇间都是阴沉，他盯着李瑶说道，“我不是与你说过不要去招汐然，她是我嫡出的女儿，是叶府的小姐，她对你从来都是尊敬有加，也向来没与芊雨争抢过什么，为何就容不下她？”
一声一声低沉严厉的质问让李瑶僵了脸，接着心中的积攒的嫉妒和不甘尽数爆发，“你终于承认了是吗？”
她声嘶力竭，“终于承认你忘不了那个贱人了是吗，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想着她，这十几年是我在你身边为你养儿育女，十几年的相伴还比不过一个死人吗？”
李瑶的哭喊质问让叶乾有瞬间像是被人扼住了言语。
忘不了吗？
李瑶见他眼里闪过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柔情迷恋，那是在看她时从未出现过的情绪，她一直都知道，所以才处处针对叶汐然，恨不得她去死。
“我容不下她，若不是你还对她生母念念不忘我至于容不下她。”
听她句句离不开汐然生母，叶乾隐在衣袖下的手死死的握成拳，额角青筋微微突起，“你都已经是我妻子，是整个叶府的主子还要如何，我知你善妒，但没想到这般不可理喻！”
李瑶顾不上自己温婉端庄的形象，眼泪花了精心的妆容，她抓着叶乾的衣袖，“我不可理喻？”
她哭着冷笑一声，继续道，“你原本该是我的夫君，就因为她是太傅之女，家世显赫，出身高贵，这就可以抢了别人的夫君，不知羞耻的是谁？活该早死！”
“你！”叶乾满脸怒色，抬手把抓着他衣袖的李瑶甩了一个踉跄。
李瑶扶着椅子站好了身子，看向叶乾的目光不可置信、悲痛、无助，甚至后悔。
这些日子积压的情绪发泄过后理智也渐渐回笼，触及到叶乾冰凉的目光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让她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凝固。
叶乾的声音很冷，“以后不要再去招惹汐然，否者就别怪我不念夫妻情分了。”
他的语气虽然冰冷无情，但眼里除了怒气却还有狠意，到底十几年的夫妻，就算没有爱，夫妻情分不是说不念就不念的。
叶乾走后，李瑶浑身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满脑子都是叶乾最后的冷声警告。
叶芊雨进来看到她娘失魂落魄的模样，安慰了好一阵。
等她冷静下来后也劝说以后不要再去招惹姐姐，就算姐姐不计较，但唐府、景王爷他们难保不计较，更何况姐姐现在的身价、名声有多少人抢着示好。
李瑶当然明白女儿说的这些，要不是顾忌叶汐然身后的那些人，从她回府后又怎么只是言语挑衅，真正害人的事情一件不做。
她那样恨她生母抢她的夫君，在刚嫁入叶府时就曾使计要害死叶汐然，只是没成功，唐府的人没对她怎样，但隔天娘家的大哥二哥不知为何就双双出了意外，甚至大哥刚得官职的莫名就没了。
无声无息却直击要害，她怕了！
今日叶汐然得了圣上的赏赐，这本来对于整个叶府来说是喜事，叶乾在回府之前是打算一家人热热闹闹的用晚膳，好修复父女感情，但白日的不欢而散让他歇了心思。
晚膳也是各自用，他直接让人把饭菜端到书房，任由李瑶差下人来请几回都不心软。
用完晚膳，他犹豫再三还是抬步向清汐院走去。
这院名是她生母亲自娶的，当初怀汐然时就已经开始特意为她布置并取名，院子里的物件大多还是他督促下人布置。
叶汐然本以为大晚上的父亲亲自来她院子是为了李瑶，来责骂教训来了，只是没想到他开口却是……
“你不必在意你嫡母的话，今日是她的错，我已经训斥过了，想来日后她也不会再犯。”
他停了停，见女儿只是抬了抬眉不以为然的样子，声音更加发涩，“她一直记恨你母亲，所以才一直迁怒于你，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这倒是让叶汐然有些意外，她微抬下巴，说道“她若不是辱我生母我也不会出言警告，我娘在你们看来再不好她也是生我的人，谁都不能说。”包括你！
叶乾听出她的后炫音，露出一个苦笑，“是，是李瑶的错，你娘她、并没有不好。”
后面的话他说得很轻很柔，语气里还隐藏了几丝柔情。
是啊，他总说她骄纵任性，可她那样的出身纵然骄纵些也是应当，起初她用他的前途做威胁逼他退婚另娶让他厌烦，但成婚后的日日相处让他心不由己的动了心。
喜欢的时候任何缺点都能包容，甚至觉得可人。
但他自小自尊心就极强，被她和她家人那样威逼过，心底纵然欢喜，表面上却不会承认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女子，所以府里的人和外人都道他这个容貌绝色，出身显赫的妻子很是不喜。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满满当当的都是这个女人，热烈又极力隐藏。
如果说李瑶是年少时的青涩和责任，那么那个女人就是惊艳了他半生时光，忘不掉，爱不得。
会娶李瑶是因为他不慎酒后夺了她的清白，不得不给一个交代。
汐然是他与心爱女子的孩子又如何不爱，只是这么些年他怕是已经伤透了孩子的心。
“汐然，这些年是为父疏忽了你。”
他凝着女儿与她相似的眉眼，语气低落，“你可是有怨？”
叶汐然的眉心纠结了起来，她不知道父亲突然摆出一副“为父对不起你，很是愧疚”的模样是怎么了，回道，“我不怨您，我也并未觉得父亲对不起我，您一直都是我尊敬的父亲。”
仅此而已！
您只是没有给我父爱而已，我也只是会尊您、敬您，其他也再没有了。
她的神色很平淡，像是在说无关痛痒的话。
叶乾已经不敢再奢望其他了，自打夏贵姬的事之后女儿便对他失望了，只要不恨他这个父亲，还是有补偿的机会，百年之后他也不至于不敢去见她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