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张家的人才刚走,杨家一片哭声,村民们站在杨家门外指指点点。
“活该!要是她没有偷那件嫁衣,以后这日子不知道得有多美!”
“这才嫁去多久就被休了,真是丢人哟!不仅被休了,连孩子都被张家带走了,自己名声坏了要过苦日子,还要连累孩子以后被后娘养!有句话怎么说得来着,真是小报自身,大报子孙!她当初要是不那么害芍药丫头,哪会有今天的事儿?”
“所以说嘛,人在做天在看呢!”
……
杨翠翠在他们的议论声里,哭得更加大声了。
她心里觉得委屈极了,都怪云芍药,要是没有那个贱人,她的大黄会死吗?她会被休弃吗?她的孩子会被张家带走吗?
这个贱人真是又狠又毒,迟早要遭天打雷劈!
“杨翠翠,走吧,跟我去一趟公堂吧!”云芍药冷声说道。
“她都这样了,你还要拉她上公堂?你还有良心吗?”杨老太太悲愤地问道。
“她变成这样是她自己造成的,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是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逼她偷东西了?还是拿捏住了张家的把柄,逼着张家休弃她了?”
“你总说我家丫头害你,可我家丫头害死你了吗?你现在不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杨老太太悲愤地问道。
“我站在这里是我命大,这与她有没有害我是两码事!”云芍药也不愿意与老人家在这里多费唇舌,直接下了最后通牒,“杨翠翠,你是直接跟我走,还是让县太爷下拘捕令来抓你上公堂?”
“爹……娘……我不想走!我要是上了公堂……那我这一辈子就毁了啊!”杨翠翠又惊又恐,哭得更大声了。
“唉,”杨老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悲戚地看着云芍药,“你看这事儿有没有和解的可能?”
“按照咱们大羽国的律例,所偷盗的东西价值在五十两到五百两的,徒三年。”
两个老人家一听这话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杨老太太更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这、这嫁衣有这么贵?”杨老爹说话的声音都哆嗦了。
“这件嫁衣是镇上的如意娘子给自己的亲妹妹绣的,后来送给了我,有人愿意出三百两银子的高价,如意娘子都没有卖呢,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尽管去镇上打听打听。”
二老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犯了难。
“要是打听清楚了呢?”杨老爹问道。
“等你们打听清楚了,就知道这件嫁衣的价值了,到时候,你们也会知道,只要我上公堂告她,她就一定会坐三年牢,”云芍药冷冷地说道,“既然你们有心想要和解,那我也不跟你们绕弯子,三年大牢换三亩上等水田,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村民们听到这里,顿时倒抽了一口气。
“三年大牢换三亩上等水田,这和解费也太贵了吧?这要是我家,肯定愿意把杨翠翠送去大牢。三亩上等水田呢,那可是九十两银子啊,杨家留下来的祖产,要被这个赔钱货给败光了哟!”
“人家败光了祖产关你什么事?你和杨家的情况能一样吗?人家杨老夫妇可就她那一个独女啊。”
“这种独女,不要也罢,生下来就是克父母的!就算这次能和解,你看杨家又怎么能在村里抬得起头,毕竟,女儿是个小偷呢,谁知道今天偷了芍药丫头的东西,明天会不会去偷别人家的东西?”
……
“我不是小偷,我不是!”杨翠翠声嘶力竭地狡辩道。
然而她得到的,只是村民们更加鄙夷的眼神。
“那、那我们先去镇上打听打听吧,”杨老爹无奈地说道,“如果这件嫁衣真像你说得那么值钱,那我再好好考虑和解的问题。”
云芍药点了点头。
她之所以愿意和解,也是因为形势比人强,宋家三房的债务是当务之急,若能早日还清债务,一家人也能早日落个清静。
杨翠翠虽然坏,但是很蠢。
这种蠢人比不得云崔氏,便是这次没有赶尽杀绝,她下次也想不出什么高明的主意来害她,只管见招拆招便是。
事不宜迟,杨氏这对老夫妻马上去了一趟镇上,然后在天擦黑的时候回到了村里,找到了云芍药,表示愿意赔偿她三亩上等水田。
云芍药找到了族长和里正,问他们有没有意愿买田,两人一听还有上等水田可以买,自然是欣喜若狂。
于是,族长又买了一亩上等水田,里正则买了两亩上等水田。
云芍药拿了银子之后,让杨氏这对老夫妻明天和他们去一趟官府,把这几亩上等水田过户了。
这件事情解决了之后,杨老爹一回去便朝杨翠翠发了一顿很大的脾气,杨翠翠委屈地哭了一夜。
不过,村里没人同情她。
次日,宋明之又去了镇上,他交了抄好的书之后,刚出巷子,就被人给堵住了。
“这个月的钱呢?什么时候还?”一个拿着棍子的男人拦住了他,“没钱还学人家来这条巷子,想去学堂读书啊?也不撒泡尿当镜子照照,看看自己那穷酸样!”
“十天之前,交过一次钱,你们莫不是忘了?”宋明之声音微冷,不卑不亢地说道。
此时的他,气度与上辈子这个年龄时的他截然不同,他漠然而又从容,再没有了从前见到他们时候的满目担忧。
“那是上个月的钱,这个月的钱得提前了!”为首的打手掂量着手里的木棍,唇角微勾,“你以为我们想来催债啊,你个穷酸破落户要是早点还了钱,谁稀罕看到你?”
宋明之的眼里闪过了一抹锐利的暗色,他薄唇微抿,气势微张,犹如潜龙将出深渊。
几个打手退了一步,皱了皱眉,都觉得今天的宋明之有些不对劲,怎么就有些令他们心头打鼓呢?
这不可能啊!
这穷小子有什么可令他们害怕的地方?
“喂,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为首的打手大声喊道,“我给你十天的时间,必须把这个月的钱交上来,否则,我就带着一帮人去你们桃源村,烧了你家那破房子,让你们全去街上讨饭!”
说罢,这群打手扬长而去。
宋明之站在原地,心中暗想,想要在短时间内解决这一切,需要一个契机。
而这个契机,就是将会来到王家的一个贵客。
只是他不清楚,那个贵客到底什么时候能到,就怕计划赶不上变化。
宋明之心中所想的王家,就是上次丢了陪葬品的王家。
因为有上一世的记忆,在他对王家还算了解。
王家的主家在州城里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三流家族,住在七里镇的王少爷的大伯一家是嫡系子弟,继承了整个家族。
而王少爷的父亲则是旁系子弟,而且在家族中并不受宠,于是便被赶到了这穷乡僻壤,成了一方小地主。
王家虽说在州城影响力一般,但在这清河县里,那可就是谁人都不敢惹的庞然大物了。
在他的记忆里,王氏家族这一辈的嫡孙不学无术、嚣张跋扈、目无尊长,经常惹得自己的父亲大发雷霆,这一次不知犯了什么大错,让父亲忍无可忍,这才让人将他送到了清河县这么一个小地方,想要让他在这里反省一下自己,回去之后作风能有所收敛。
没想到,这位小少爷来了这儿之后,那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在整个小县城里可谓是横行霸道,引得民众怨声载道。
他所在的这一两个月,整个小县城是谈他色变。
他这次想利用的就是这样一个小恶人!
这个小恶人若是吃了亏,招惹他的人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今天围着他逼债的这些打手都是当铺的人,古往今来,有一句话叫做“要想富开当铺”,当铺是放高利贷的地方,而且背后还站着官府势力。
当铺盈利的税收,都会收交到宫中的皇后手里,所以每一家当铺的门口都会插着一张凤旗。
在云芍药的前世,随着经济的发展,到了明清时期,民间的当铺已经多不胜数了。
大羽朝的发展虽然只相当于她上辈子的宋朝,但是民间的当铺也算不少了,能开得起当铺的人,背后都免不了有一定的势力,会养一些打手也不奇怪。
宋家三房的债务,可真是说来话长了。
老宋家是耕读之家,宋老爷子读过一些书,但终其一生也没能考上童生,这一直是他的一个遗憾,于是他决定举全家之力将自己的一个儿子培养出来,以后凭借科举出人头地,好光耀门楣。
宋老太太生了四个孩子,老大宋金菊是女儿,当然不能去读书,刚好老二宋千钟是个男孩儿,于是宋老爷子当即就决定让全家人都出钱供老二读书!
因为老三从小肩不能挑,手不能扛,所以宋老爷子就将他送到了镇上,拜了一个师傅,让他跟着师傅在街头拉二胡、唱小曲,将赚来的钱全都补贴家用、供二哥读书,而老四几乎就承包了家里所有的活儿。
老三的师傅不是本地人,他年轻的时候老家发了洪水,媳妇死在了洪水之中,他带着女儿和儿子逃难到了此地,在饿得奄奄一息的时候,他将容貌娇美的女儿卖到了青*楼,留下儿子和自己相依为命,从此靠在街头唱小曲为生。
哪知道,没过两年儿子就夭折了,老师傅中年丧子悲痛欲绝,这时倒是又想起了那个被自己卖到了青*楼当中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