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昨天办了一场婚礼,今天早上云芍药和宋明之去给长辈们敬茶的时候,又走得特别早,因此院子里几乎还没有收拾。
小四婶儿十分勤快,已经差不多帮着把宋家三房全给收拾好了。
云芍药走到堂屋里,将昨天送过来的那些嫁妆全都拿了出来,一一归置到了屋子里,家里的各项用具多了,看起来就更像是一个适合居住的家了。
忙完了这些之后,小四婶儿便邀请云芍药去她家坐一坐,云芍药欣然同意。
只是过去还没有坐多久,王大娘就过来了。
王大娘本来是过来串门的,此时一看到云芍药也在,便一拍脑门说道:“瞧瞧,我都忘记正经事儿了,我是刚刚收拾完家里的那块地的时候,刚好碰上了你二伯娘,你二伯娘说让你去她家一趟,不过不准进门,敲门之后站在门口就是了。”
云芍药皱了皱眉,二伯家的债都已经还清了,二伯娘找她有什么事?
再说了,找她有事还不准她进门,这也太过分了吧?
这不是看不起人吗?
王大娘见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便笑着说道:“你也别见怪,她不是针对你,她是针对我们所有人。”
“什么意思?”云芍药不解地问道。
“就是说呢,除了他们宋家二房的人以外,谁都不准进他们家的门!就连宋老爷子和宋老太太都没这个资格进去呢!不过上次是个例外,宋千钟的先生来了,宋老爷子托宋千钟他先生的福,倒是有幸进去过一回!”
“这不是不尊重长辈吗?”
“这有什么?你二伯娘在家里面啊,那就是一只上了岸的螃蟹,横着走!谁让她娘家有钱资助她男人读书,而她男人又是整个老宋家唯一的读书人呢,老宋家想要光宗耀祖啊,都得指着她男人呢!”说到这里,王大娘笑了起来,“不过说来也好笑,上次宋千钟的先生来了,就站在二房的家门口,当着宋老爷子的面,说宋千钟学问不行,也不勤奋,再这么读下去,也只会白白浪费家里的钱!你是没看到你二伯娘当时的那个脸色哟,我后面听他们传来传去地,都把我给笑死了!”
王大娘乐不可支,小四婶儿坐在一旁低着头,面色有些尴尬。江姗姗再怎么过分也算是她的自家人,她哪能见得自己的二嫂这般被外人说三道四?
可外人说的又句句在理,小四婶儿就算是想反驳,也开不了口。
云芍药想起自己之前和宋明之谈到过宋家二房,宋明之也说让她不必太给二房面子,一则是因为二房从来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做事极其过分,所以不必忍着他们;二则是没必要指着二房带他们发达起来,且不说二房没这个本事,就算有一天二房真的发达了,凭借二房那一小家子的秉性,也绝不会提携他们这些穷亲戚。
想到这里,云芍药心下便有了计较。
“行,我知道了,多谢大娘过来捎了个口信,那我现在就往我二伯娘家走一趟。”云芍药站了起来,朝王大娘点了点头。
小四婶儿也赶紧站了起来,拉住了云芍药的手,轻轻地拍了拍,犹犹豫豫地说道:“如果你二伯娘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也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她就是那张嘴……”
小四婶儿是厚道人,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但是,江姗姗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此时云芍药心里也有些底。
她从小四婶儿家出来之后,朝村里人打听了一下宋家二房的位置,朝那边走了过去。
她来到宋家二房的门口,伸手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江姗姗过来开了门,然后又后退了几步,从袖子里拿出手帕捂住了鼻子,就好像云芍药身上有什么怪味似的,那股嫌弃的意味不言而喻。
云芍药心里有些无语,按规矩给江姗姗行了个礼。
“芍药见过二伯娘,不知二伯娘找我过来,所为何事?”云芍药客气地说道。
“你再站远点,别脏了我们家门前的土地,”江姗姗朝她挥了挥手,一脸厌恶地说道,然后又低声嘟哝了一句,“挺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嫁进了宋家三房这种晦气的地方?”
“二伯娘,您说什么?”云芍药没有听清楚后面那句话。
“我没说什么,我今天找你来呢,也没有别的事,上午老爷子过来了一趟,把你们宋家三房欠我们二房的银子给拿来了,”江姗姗一边打量着她,一边说道,“看不出来,你这个小姑娘还挺有本事的嘛,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赚到这么多钱,想来宋明之娶了你,也算是他的福气了。”
“二伯娘谬赞了,我能嫁给他是我的福气才对。”
“行了,我也不跟你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我喊你过来是要告诉你,以后你们宋家三房赚的钱,除了给自己留下一两银子作为日常开销之外,全都送来宋家二房,给你二伯念书吧。”江姗姗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可我们几房分了家,不是每个月还得向二老交一些赡养费吗?”云芍药问道。
“那钱反正也是左口袋进,右口袋出,你们往日里每个月交给老宅的钱,最后也都被拿来给你二伯读书了,现在想来,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江姗姗撇了撇嘴。
“那就恕难从命了,”云芍药摇了摇头,“我和我夫君不想在二伯功成名就之后拖他的后腿,所以以后不打算再资助二伯读书了。”
“什么叫资助?这是你们三房应该做的!”江姗姗顿时有些生气了。
“可是老宋家不是早就分家了吗?各房往宋家二房送钱,这不送是本分,送了是情分,情分都是有来有往的,我们出钱给二伯读书算是做了人情,二伯青云直上以后提携我们各房,算是还了人情。我们当然相信二伯是大器晚成之人,只是宋家三房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那以前怎么没有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是能时不时往二房送点钱?”江姗姗不服气地问道。
“所以以前宋家三房就过得很不好啊。”云芍药微微一笑。
“那你这是在怪我们宋家二房喽?”
“芍药绝无此意。历朝历代的天子,讲究的都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天子为万民之表率,天子尚且讲究先修身后齐家,我们普通百姓就更应该这么做了吧?”云芍药有理有据地说道。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往宋家二房送钱了呗?”江姗姗冷笑了一声,“你可要想清楚了,你二伯可不是一般人,等他以后飞黄腾达了,那可是能带着你们鸡犬升天的!”
云芍药心中暗想,要是事先没有和宋明之谈过,她还真是会信了她的鬼话。
不过她现在既然已经知道宋千钟是个怎样的人了,就绝对会坚守底线,不会退让一步。
“所以我们才不愿意拖累二伯呀!我们可都是一些穷亲戚,万一给二伯丢脸了怎么办?”
他们这一家子现在就如此嫌弃他们这些穷亲戚了,以后发达了只会更嫌弃,指望借着他们鸡犬升天,那就是痴人说梦。
江姗姗顿时更加生气了,上一回宋明之过来还钱的时候,她在言语之间就没有占到便宜,本以为云芍药这个黄毛丫头比较好对付,没想到她更加油盐不进。
看来自己是应该给这个死丫头一点教训了。
这样她才会知道谁才是长辈!以后才会因为害怕,把所有钱都乖乖交上来!
江姗姗朝云芍药走了过去,抬手便朝她的脸上打去。
云芍药抬起手臂,挡住了落下来的那一巴掌,原主干惯了体力活,力气比较大,格挡时顺势推出去的产生的反作用力让江姗姗后退了几步。
江姗姗步伐不稳,摔倒在了地上。
宋家二房的门前是个小斜坡,斜坡下面有个排水沟,江姗姗摔倒之后,顺着斜坡滚了下去,砸进了杂草丛生的排水沟里。
排水沟中生长着一些布满了倒刺的覆盆子,江姗姗在爬起来的时候,一身丝绸衣服全被倒刺抽了丝,身上也被倒刺划出了很多道血痕!
“你个小蹄子,竟然敢推我!还懂不懂尊老了?我可是你的长辈!”江姗姗气急败坏地大喊道。
“是你想打我在先,我挡一下有错吗?”云芍药冷声问道。
“长辈打晚辈,天经地义!你就该给我受着!”
“就算你要打我,也得有个由头吧?我做错什么了?”云芍药冷冷地看着她,“只是因为我们家不肯再出钱资助二伯读书?可我们家日子苦,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以前能过苦日子,以后怎么就不能过苦日子了?能把你赚来的钱都拿去给你二伯读书,那是你的福气!”
“乡亲们都来看看啊,来给我评个理儿!”云芍药看向周围探头探脑的左邻右舍,“看看在这件事情当中,谁对谁错!”
左邻右舍当中,立刻有人站了出来,为云芍药打抱不平。
“江氏,你这么说可就太过分了啊!咱村谁不知道,你们老宋家早就分家了,这丫头不往你们二房送钱,那是天经地义!你怎么能打人呢?”
“打人就算了,还冤枉别人推你!那丫头不过是挡了一下,你当我们都眼瞎呀!别把什么脏水都往人家身上泼!人家才刚嫁过来第一天呢,你就要坏了人家在村里的名声,你的心咋就这么毒呢?”
“是啊!这件事情就是跑到里正面前,你也是没理的主儿!她只是你的侄媳妇儿,又不是你的儿媳妇儿,甭说她没做错事了,就算她做错了事儿,你也没资格打她!我看今天啊,你摔进排水沟里,那就是你活该!”
“就是,你又看不起人家,又想着压榨别人辛苦赚来的钱,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呢?你这是把旁人都当成了傻子,就以为独你这一家精明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