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要保护嫂子!”宋宣之想着嫂子对他那么好,又是在他受伤的时候给他包扎,又是去宋金菊那里为他讨回公道,平常在家里也总是很关心他,就想在这时候挺身而出,护在嫂子面前。
“听话,他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们赶紧躲一下!”
“可是嫂子,你是女人……”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们总不能不讲道理吧?”云芍药抿了抿唇,“再说了,我从小干惯了体力活,真要打起来,他们还不一定是我的对手呢。”
“嫂子……”宋宣之的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听话,我去去就来。”云芍药摸了摸宋宣之的脑袋,然后关上门走了出去。
宋宣之想要开门追上去,却被宋墨之扯住了衣角。
宋墨之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跟出去。
“二哥,为什么不要跟出去啊?你就不怕嫂子被欺负吗?”宋宣之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好像不太对。”宋墨之沉吟道。
“什么不太对?”宋宣之一脸疑惑。
“人不对。”
“人不对?”宋宣之听不懂。
宋墨之难得耐着性子,跟他解释了起来:“如今亲戚们和村民们的钱,我们宋家三房都已经还了,我们家就只剩下阿彪赌场和阿彪当铺的外债没还了。阿彪赌场和阿彪当铺每次来的人都一样,可是,外面来的却不是那几个人。”
“所以说,嫂子不会有危险了?”宋宣之有些放心了。
宋墨之却没他那么乐观,外面的人那般凶神恶煞,一看就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可回想了一下云芍药方才的语气,这件事情好像又与她无关。
那这到底是谁惹出来的麻烦呢?
他将宋宣之关在了院子里,自己走了出去,在外面锁上了大门,防止这孩子一会儿跑出来,会遭遇什么意外。
毕竟,催债的人凶神恶煞,还是将宋宣之关起来更安全。
宋墨之这人最懂明哲保身,只是在这种危难的时刻,也见不得云芍药一个人独自去面对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尽管他知道自己可能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也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
如今大哥不在家,他不能让大嫂孤立无援,身边连个男人都没有。
云芍药来到门外后,为首的那个彪形大汉,拿着一根棍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然后,凶狠地打量着她:“你们家当家的人呢?”
“我可以做主,有什么事情你就跟我说吧!”云芍药丝毫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样子。
“你就是云芍药?你男人呢?”
“不在。我说了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跟我讲,我能做主。”云芍药不卑不亢地说道。
“松哥,好像不对啊,”彪形大汉身后一个伙计打扮的人说道,“今天来借银子的人好像不是她,是个半老徐娘!”
“什么对不对的?借条上写的是她,那就是她!”然后彪形大汉掏出怀里的一张借条,转过身来对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们说道,“乡亲们,今天,云芍药上我们当铺来借钱,足足借了一百两银子,这里是借条,我是来催债的!”
村民们听后,一片哗然。
“这些人也太过分了吧?哪有当天借钱就来找人家要债的?这不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吗?这哪里是放债啊,这分明就是在吸人血!还有,这宋家三房到底是什么风水啊?怎么娶进来的媳妇儿都是这种人啊?”
“是啊,当年的白蝴蝶是这样,如今的云芍药又是这样,我之前还当这云芍药是个好丫头呢,没想到,她连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当铺的高利贷是那么好借的吗?他们连阿彪当铺和阿彪赌场的债都没还清的呢!”
“你等着看吧,宋家三房那大小子一回来肯定得休了她!这死丫头真是好事不做,净做这种害全家人的事!宋家三房可真是倒血霉了!”
“我之前还当她在官道上卖吃食能有多赚钱呢,没想到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啊!这下好了吧?又被逼债了吧?我看啊,宋家三房还真是风水不好,永无宁日!谁要是住在宋家三房附近,家里要是有点闲钱,还是赶紧搬家吧!”
……
在众人不善的目光里,云芍药镇定自若,面上毫无难堪之色。
“你说我去你家当铺借了一百两银子,可有证据?”云芍药问道。
“我有借条在手,你还问我要什么证据?这张借条放到公堂上去,难道不是铁证如山吗?”彪形大汉冷哼了一声。
“那你能不能把借条给我看一下?”
“这……”彪形大汉面露犹豫之色。
“这什么?”
“万一我把借条拿给你看,你当场撕了这张借条,然后吞到肚子里怎么办?那我不就没证据了吗?”彪形大汉狠狠地瞪着她。
“你要是不放心,那就这样,你把这张借条展开,然后举起来,我站在你两步远的地方看一眼就好。”
彪形大汉嗤笑了一声:“你现在看这个有什么用呢?难道你这个村妇还识字呢?”
“我得辨别真伪吧?”云芍药微微勾唇。
“就你?还辨别真伪?”彪形大汉嘴角嘲讽的弧度更大了。
好吧,那就给她看看,他倒要看看一个没文化的村妇要怎么辨认真伪,更何况这张借条本来就是真的,也不存在造假之说!
彪形大汉展开借条,举起来给云芍药看了一下。
云芍药盯着借条上的落款处,沉思了片刻。
“这署名不是我写的!”云芍药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群前来逼债的打手们全都笑了起来。
“哈哈哈,这署名当然不是你写的,这是当铺里面负责借贷的伙计写的,再说了,你会写字吗?”彪形大汉冷笑一声,“别说我让你写你自己的名字了,你怕是连一、二、三都不会写吧?”
“这署名既然不是我写的,那这张借条我就不能认!”云芍药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能认?你当我们好欺负啊,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彪形大汉火了,“古往今来当铺的规矩从来就是这样,给你们这些没读过书的泥腿子写借条的时候,都是由我们当铺的伙计写名字的,然后,你们只管用手指蘸了印泥,盖在名字上就行了。”
村民们也跟着点了点头。
“对于不识字的人,你们当然可以这么做,那对于识字的人呢?”云芍药反问道。
“认字的人?你是说谁?说你吗?”彪形大汉讥讽道。
“没错。”
“你要是能把你自己的名字写出来,从今往后,我周松的名字倒过来念!”
“这可是你说的!”云芍药转身朝屋里走去,外面顿时议论纷纷,嘲讽她的那些话是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在打手们不屑的眼神里和村民们的议论声中,云芍药从厨房里拿着一根烧火棍走了出来。
打手们警惕地看着她,还以为她要撒泼打人,村民们也跟着后退了一步,生怕看热闹不成反而被误伤。
没想到,云芍药却是当着他们的面,在院子里的泥土地上,用烧火棍划出了自己的名字,一笔一画极为工整。
“这就是我的名字,我写出来了,你们可以拿着那张借条对照着看看。”云芍药后退一步,抬了抬手。
彪形大汉露出了惊讶之色,他走到云芍药身边,一会儿低头看看手里的借条,一会儿仔细打量着地上的字。
这地上的字还真没写错,一笔一画都能对上。
这、这就有些尴尬了,彪形大汉伸手摸了摸鼻子。
都怪自己当时把话说得太满,说是只要他能写出自己的名字,从今往后他周松的名字就倒过来念。
这下好了,当场打脸!
“好,就算你没在借条上签字,可这张借条上写了你的名字,又盖了手印,那就是证据确凿!你今天,必须要还出一百两银子来!”周松恶声恶气的说道,“否则,我们就烧了你家的房子!”
“烧房子?你们真是好不讲道理!”云芍药生气了,“你们刚来的时候,我就听到你身后的那个小兄弟说,今天来借银子的好像不是我,是个半老徐娘!那你就应该去找别人,而不应该在我这里死缠烂打!再说了,我今天都没去过镇上,全村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村民们一听这话,顿时又议论了起来。
“是啊,她今天根本就没有去镇上,我早上还瞧着她背了一堆东西,往官道那边走了呢,那摆明了就是要去官道上卖吃食,怎么可能又跑到镇上去人家当铺里面借银子?”
“这肯定是搞错了呀!半老徐娘?说不定是她家大姑宋金菊呢?”
“这哪能是宋金菊啊,你有没有一点文化?人家徐娘还是有点姿色的,宋金菊不修边幅,早就把自己糟蹋得像是一块破抹布了,她能有姿色那玩意儿?”
“如果不是宋金菊,这要排查起来可就困难了,十里八乡只要是认得云芍药的妇人,可能都有这个嫌疑!唉,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竟然做出这种事来,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
周松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想要找出真正借钱的人难如登天,这笔债就只能赖在云芍药身上,否则,他们当铺就要白白损失一百两银子了!
“我不管你今天去没去过镇上,我们就是认定你了!你不服是吧?有本事你上衙门告我们啊!我告诉你,衙门向南开,无钱莫进来!知县老爷的小妾,还是我们赌场场主的妹妹呢!”周松嚣张的说道,“今天这钱,你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否则我立刻就让人点燃你的房子!”
“你敢!”
“我们不仅敢烧你家的房子,我们还敢天天上你家来骚扰!”周松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云芍药气得捏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