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站在赌桌旁边的那个博头说道:“这我还记得,这个女人大概四十岁,保养得特别好,一双手白白嫩嫩,像是没有干过一点重活。她穿着一身不便宜的丝绸衣服,脸上还化了妆,对了,她还在我们赌场输了一些首饰呢。”
“可以拿给我看看吗?”云芍药问道。
“当然可以,”博头点了点头,“那几件金首饰已经被送到旁边的当铺去了,我现在就去当铺,把它们给你拿过来。”
“有劳了。”
不一会儿,博头就从旁边的当铺里面拿来了几件金首饰,端到了云芍药面前。
云芍药拿起一根金簪子仔细看了一会儿,这只金簪子造型奇特,簪头是海棠望月的图案,那一轮明月是一颗水头极好的白玉珠。
“这根簪子多少钱?我把它买下了。”云芍药问道。
“你出个十五两银子吧,我们也不敢多收你的钱。”周松讪讪地说道。
周松现在是真的不敢再招惹云芍药了,因为她是个有本事的女人,所以,他现在愿意低下头摆出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
“好。”云芍药爽快地付了银子,从袖子里掏出一条手帕,将那只簪子包了起来,塞进了怀里,然后,又问赌场要了一个装钱的小匣子,装了满满一匣子的银子,抱着走出了赌场。
周松跟在云芍药身后,恭敬地将她送了出去,低声说道:“小嫂子慢走。”
“别送了,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以后不会再来!”云芍药正色道。
周松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哦,对了,把借条销了吧,”云芍药突然记了起来,“我不要你把借条撕毁,你让人在借条上写一行字,说是我于某年某月某日已经还了这一百两银子,然后再盖上*你的手印,把借条还给我。”
“行!”周松一听这话,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云芍药肯定是想把这张借条要到手,然后,回村查出坑害她的那个人,把这张证据甩到她面前,与她秋后算账!
周松很快就办妥了这件事,将借条还给了云芍药。
云芍药抱着匣子和四叔走在回去的路上,还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几个不长眼的赌徒,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想要拦路抢劫。
四叔看到势头有些不妙,居然混进了人群里,假装和云芍药不认识。
云芍药看了他一眼,觉得无语透了,他平常打小四婶儿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凶狠呢?
果然是个无能的男人!
只会欺负女人!
“喂,留下你手里的匣子,否则,我们就对你不客气了!”其中一个赌徒走上前,来捏了捏指关节。
“如果我不给呢?”云芍药抱紧了手里的匣子,挑了挑眉。
“那我们就让你尝尝我们的拳头的厉害!”那个赌徒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们可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
云芍药后退了一步,但是没有松开匣子的意思。
她观察了一下面前的几个人,思索着如何更好地全身而退。
她上辈子练过功夫,熟知打架的招式和套路,她可不怕对面的这些只会三脚猫功夫的瘪三。
可是那几个人见她后退了一步,只当她是怕了,他们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朝她一步又一步地逼了过来。
街道两旁的小摊贩拖着自己的小摊子朝后面退了几步,生怕被误伤,砸了自己一摊子的货物。
街道瞬时变得空旷了许多,气氛也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这几个赌徒见云芍药还是没有松开匣子的意思,齐齐捏了捏指关节,面色狰狞地朝她逼近,打算给她一点厉害瞧瞧,让她为自己之前的不乖绝付出代价!
小摊贩们有的别开了头,有的伸手捂住了眼睛,都不愿意见到这一场惨祸。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匹高大的骏马从街道尽头奔袭过来,撞开了路上的几个赌徒,然后,飞快地拉起了云芍药的手,干净利落地将她抱到了马上!
这一下来的太突然,让云芍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那双眸子在阳光下犹如清溪一般动人,那又浓又密的睫毛更像是展翅的蝴蝶。
两旁是快速掠过的树影,斑驳的阳光照了下来,落在了他干净的白衣上,他的宽袖在风中鼓起,犹如盛开的白莲花。
逆光的他,宛如神祇。
她的心在这一刻,颤动了一下,双眸就这样定定的倒映着他的身影,移不开目光。
清风徐来,快马如梭。
那匹马一直奔跑到河边,才停了下来,低下头吃起了早春的嫩草。
云芍药双颊微红,抽出了被他握着的手,从马上跳了下来,然后,一边往河边的芦苇荡走,一边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听到消息后,很担心你,”宋明之将马拴到了树边,然后,摘下了树上的一支鲜红的木棉花,递给了她,他本来想斥责她做事太冲动,可又舍不得斥责她,还担心她在赌场那种三教九流的地方受了惊吓,所以摘下了一支木棉花安慰她,“我来之前,已经听宣之把事情说了。”
宋宣之把事情告诉他之后,他立刻想办法从隔壁村的大财主家借到了一匹马,然后骑着快马匆匆赶到了镇上。
别看他双袖是干燥的,可他背后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连鬓边的碎发都在滴着汗珠。
出了一层汗的他不复往日的清华绝伦,那微微有些潮红的脸反倒是让他多了一分红尘的魅惑之色。
云芍药将木棉花放在鼻尖,轻轻地嗅了一下,他如此心急地赶过来,她心里不禁有些感动。
“你没事吧?”宋明之总算是平静了下来,他深深地凝望着她,声音之中微带关切之意。
他怕她在赌场里受委屈,也担心她在街上被人欺负!
想到这里,他又是一阵心有余悸,还好他来得及时,他都不敢想象,那几个瘪三要是真的对她动手了,她会受怎样的伤?
他一定不会放过那几个人!他的眼中闪过了一抹阴鸷之色。
“当然没事了,”云芍药将匣子举到了他面前,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容,“不仅没事,还赢了一匣子银子呢。”
“没事就好,”宋明之松了一口气,他倒是不在乎银子的事,他只在乎她是否安好,“以后,凡事别冲在前面,把一切都交给我!你相信我,好吗?”
云芍药轻轻点头,握着木棉花的手微微收紧,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平生第一次有一个人跟她说,凡事别冲在前面,把一切交给他!
她向来独立,不屑于将事情交给别人去解决,可是此刻,却觉得这句话那么动听!
宋明之没有接她手里的小匣子,他心里有些后怕,面上却依然伪装得很镇定:“钱你收着就好,下次,不要一个人去冒险!不,是不要冒险!”
他说得那么认真,倒是让云芍药有些内疚了。
她跟着这些打手来赌场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没想到,身后竟然会有一个人这么担心她呢。
这一刻,她觉得她在这个世界好像有了牵挂,因为,有一个人也在牵挂着她。
“嗯,那我下次不这样做了。”云芍药点了点头,朝他展颜一笑,没有拂了他一番好意。
然后,她就将在赌场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当然,空间的事情她是不会讲的,她只推说是自己运气好,所以才会赢了几百两银子。
听完了云芍药的讲述之后,宋明之眼里的阴沉之色越来越浓,好似暴雨将至。
他心中暗想,发财赌场竟然逼债逼到了她的头上,还想送她去给县太爷做妾,他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宋明之微微垂眸,回想起了上辈子有关发财赌场的事,一个契机顿时让他眼前一亮。
发财赌场不是欺负人吗?那他就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现在回去吗?”宋明之问道。
“好啊。”云芍药点了点头,在他的帮助下上了马。
宋明之解开了绑在树上的绳索,也翻身骑到了马背上。
他将娇小的她圈在怀里,手里攥着缰绳策马奔腾,不一会儿,这匹马就在发财赌场旁边的当铺门口停了下来。
“我们来这儿干什么?”云芍药见他下了马,一脸不解之色。
“去看看有没有好物。”宋明之的脸上带着明净的微笑,没有让她窥见心底隐秘的心思。
云芍药正要下马,却听宋明之说道:“你就在上面坐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云芍药点了点头。
宋明之进了当铺,当铺里的伙计懒洋洋地抬了一下眼皮,见他穿得不贵重,便没有把他当回事。
“公子是要当东西,还是要买东西啊?”小伙计一边在当铺里扫地,一边问道,“要是想去当东西,就往柜台走,要是想要买东西,就跟我往里面来。”
“我想买一两幅字画回去装点房间。”宋明之不动声色地说道。
“你都穷成这样了,还买一两幅书画回去装点房间呢?有必要花这个冤枉钱吗?”伙计嗤笑了一声。
宋明之面无愠色,觉得这种小人物不值得他斤斤计较。
“跟我来吧。”伙计不屑地说道。
当铺后面是一个大堂,大堂里琳琅满目地摆满了东西,这些东西按照类别,被码放得整整齐齐。
伙计将宋明之带到了摆放字画的区域,随意地朝他摆了摆手:“你随便看就好。不过别乱碰,碰坏了你可赔不起,这里面,可有几张字画是名家之作呢。”
这话自然是骗人的,这种小地方的当铺哪里收得到什么名家字画呀?伙计说这话不过是想显得自己高高在上罢了。
宋明之淡淡地点了点头,像是随手一指,对伙计说道:“就这张字画吧。”
伙计扯了扯嘴角,有些无语。
便是他这种只认识几个字的人,都看得明白,那幅画画得很一般,当初一钱银子就被收了进来,也没太指望它能够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