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唇边的弧度还没有裂开到最大,一枚石头就砸在了她的额头上。
“哪来的乌鸦?真是晦气!”云芍药从地上捡起了几颗小石子,一颗接一颗地往刚才发出怪叫声的方向掷了过去。
云芙蕖被砸了好几下,有一下把她的嘴唇都砸出血了。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只是想吓唬一下她,想不到自己被接连砸得生疼!
可是她又不敢喊,生怕自己这一喊,今晚的计划就泡汤了!
忍辱负重、懊恼不堪形容得就是她现在的心情了!
她狼狈而又怨恨地缩在角落里,捂着脑袋凶狠地瞪着云芍药,然后,又硬着心肠学起了猫头鹰的咕咕声,这是她与二堂哥约定好的暗号,意思是让他赶紧动手。
云芙蕖就不信了,这死丫头在深更半夜敢打晦气的乌鸦,难道还能不怕暗夜中飘来荡去的鬼影?
她一定会被吓疯!
二堂哥穿着一身湿漉漉的白衣,身上挂着一些黏糊糊的水草,听到暗号后,开始在角落里窜动,云芙蕖则猫着腰小跑到了与他相反的地方去制造动静,试图弄出一种四处都是鬼气森森的诡异气氛。
然而,云芍药手里的石头会饶过她吗?
当然不会!
她手里的石子儿总是如影随形,砸得云芙蕖抱头鼠窜。
邪门!
真是太邪门了!
她快被这些石头给砸死了!云芙蕖又怨念又懊悔,根本不想再跑了!
可她停下来,只会被砸得更狠!
二堂哥见她被砸得狼狈,心里有些同情她,演得便卖力了起来。
刚好这时候乌云蔽日,周围的环境更显压抑。
“嘿嘿……”
“哈哈……”
“还我命来……”
……
时高时低的飘呼声音响了起来,宛如十面埋伏。
云芍药在诡异的呼声里,平静得可怕。
她不仅没有四处乱看,反而还面无表情地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然后去园子里捉了一只公鸡,取出了一碗鸡血,涂抹在了一大把鸡血在锋利的箭矢上。
云蔷薇的公公以前是个猎户,退下来之后,没让儿子传承自己这门手艺,就把自己用过的铁制的弓箭,拿去给儿子放在了聘礼当中。
这年头铁制品贵,因而,这玩意儿也是很值钱的。
云家人不会用弓箭,于是这东西就被挂到了厨房里,被云芍药顺手拿了出来。
云芍药之所以这么做,是想起了南北朝时期南前宋废帝刘子业那段竹林堂射鬼的典故,她决定在今日效仿一把。
准备好了弓箭之后,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凝望着箭矢上的鸡血,然后迅速弯弓搭箭。
“我来找你了……”鬼叫声又适时地响了起来。
云芍药听音辨位,一箭射出!
“咻!”
那支箭插在了二堂哥的头发里,刚好贴着他的头皮,要是再往下一分,他的天灵盖就别想要了!
二堂哥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直接尿了裤子。
云芙蕖也是悚然一惊,心里的悔意更浓。
今天晚上,他们好像低估了这个死丫头,她……她似乎不那么好对付啊!
“出来吧!”云芍药喊了一声,“再不出来,我可要继续射了!我这箭矢上刚刚沾了公鸡血,鬼魂一沾上就会魂飞魄散呢!”
二堂哥躲在暗处,屏住呼吸,不敢乱动。
“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云芍药的音调更冷了,“你要是出来,我就饶你一命!你要是不出来,我这弓箭可不长眼!”
她上辈子常去的那家健身房有射箭俱乐部,身为那家俱乐部多年的老会员,她的射术敢认第二,就没有人敢认第一。
二堂哥依然不敢动,并且朝不远处的云芙蕖递过去了一个求救的眼神。
云芙蕖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扮鬼。
事已至此,他们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除了将云芍药彻底吓疯,他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二堂哥的心里很是懊悔,他方才真是病急乱投医,去征询这个小丫头做什么?她能拿得出什么主意?
算了,那就孤注一掷吧!
二堂哥选了一个方向,跑了出去。
然而,他还没有跑出去三步,就被一只利箭射中了胳膊。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惊醒了大半个云罗村的人。
“怎么了?怎么了?谁家出事儿了?”
“是不是闹贼了?”
“咱们赶紧起床去看看吧!”
……
村民们手忙脚乱地穿上了衣服,屐着鞋子跑到了云家大门前,凌乱地拍着门。
云芍药走过去开了门,村民们立刻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云芍药将手里的弓箭举了起来,对村民们说道:“云当归的死与我无关,我问心无愧,他若是想要来找我索命,那我就跟他奉陪到底!”
“所以你这是?”有村民看着她手里的弓箭,一脸疑问。
“这箭头上沾了鸡血,是我用来射鬼的!”云芍药一脸淡定地说道。
村民们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眼前的这丫头大难不死之后,变得也太彪了吧,寻常人看到鬼之后躲还来不及,她居然还敢拿箭去射鬼?
“那你射到鬼了吗?我好像听到了惨叫声。”周二婶子问道。
“鬼是没有射到,不过好像射到了一个人!”云芍药转头看向了二堂哥躲藏的方向,“出来吧!别逼我再射一箭!”
二堂哥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来,伸手捂住了自己鲜血淋漓的胳膊。
“是你?你怎么穿着一身白衣?身上还挂着那么多水草?”牛大娘问道。
“这就是所谓的我‘大哥的鬼魂了’,”云芍药淡淡地说道,“好在我无愧于心,敢朝鬼射箭,否则的话,我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人为的呢!”
“太过分了!”
“是啊,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能对自己的堂妹做出这种事情呢?”
村民们一听这话,纷纷谴责起了二堂哥。
二堂哥一脸冤枉地说道:“不是我呀!我这也是拿钱办事!否则谁愿意在大半夜装鬼吓人呀!敢情我不知道这样做是一种亵渎死者的行为吗?”
在村民们的逼问下,二堂哥将这一切和盘托出,村民们这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云崔氏的阴谋。
大家也不是傻子,再看看周围的磷火灯笼以及被揪出来的云芙蕖,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哪还能捋不明白?
村民们先将矛头对准了同样跟过来看热闹的杨翠翠,杨翠翠下午在村里到处说自己看到云当归回来了,就坐在云芍药的肩膀上。
此时,她的谎言被揭穿,顿时成了众矢之的,差点被村里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人人都骂她缺德、黑心!
杨翠翠吵又吵不过其他人,在对骂中被气到大哭,灰溜溜地回家躲起来了。
她跟相公吵架之后,如果婆家没有派人来接她,桃源村她是没脸再回去了。
她在云罗村造谣被打脸,短时间内也没脸再出门了,否则一出门就会被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逮着骂。
杨翠翠自作自受,成了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接下来,轮到云芙蕖了。
云芙蕖今年九岁,正是不大不小的年纪,在村里已经订了一门娃娃亲,未婚夫在云罗村的家底很不错,这是一门人人艳羡的婚事。
今晚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对方家里的长辈也在看热闹的人群中。
她见云芙蕖做出了这样的丑事,便皱了皱眉,本来对于精明歹毒的云崔氏就有些抵触的她,心里对这门亲事就越发不满意了。
在这个时代,谈婚论嫁讲究门当户对,在云当归没有惹事之前,云家家境尚可,所以这门亲事就定了下来。
在云当归连累得云家赔了许多银钱之后,对方家里的长辈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了,但退婚毕竟是一件大事,若是没有一个好的由头,他们家以后肯定会落人口舌,不利于儿子日后说亲。
今天,正是最好的机会!
“真没想到,云家最小的这个丫头竟然这么歹毒!这才多大的年纪啊?就能干出这种事来!”她攥紧了拳头,捶打了一下胸口,痛心疾首地说道,“不行!我们方家和云家的这门婚事必须得作废!我可不想让我儿子娶这样的姑娘进门,再给她修炼个几年,等她嫁进了我们方家,怕是不到一年就能把我这个做婆婆的给害死,然后舒舒服服地当家呢!”
“方大娘,我没有!”云芙蕖连忙狡辩。
“都铁证如山了,你还敢说你没有?再说了,长辈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你娘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你的架子这么大,我们方家可容不下!”方大娘现在存心要退婚,再看这丫头自然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崔氏,你给我出来!咱们今天晚上就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件事情给说清楚!”
云崔氏躲无可躲,终于出了房间。
她先是端起了笑脸,将云芙蕖护在了身后:“方大娘,有什么误会,咱们可以好好解释清楚,何必要说这么冲动的话呢?”
“我这可不是冲动!我这是当机立断!”方大娘板着一张脸说道,“啥也不用再说了,我今天话就撂这儿了!咱们这门亲事,作废吧!”
“你……”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只是在通知你!”方大娘很清楚云崔氏有多狡猾,要是论耍嘴皮子,她绝对不是她的对手,到最后有可能理亏的会变成方家,思及此,她当即立断,转身就走。
方大娘这一走,差点把云崔氏给气炸!
可事已至此,木已成舟!
村里人纷纷说他们一家活该,如果云崔氏没有教女儿做这种事,女儿也就不会惨遭退婚了!
丢人!
真是太丢人了!
于是,云芙蕖自作自受,也遭到了报应!
接下来,就轮到云崔氏自食恶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