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瞎子给杨翠翠算完之后,对老太太说道:“老太太,虽然这人被邪祟附体了,但是她毕竟是您的儿媳妇,怎么处置还得过问您的意见。”
“当然是菩萨觉得该怎么处置,那就必须得怎么处置!”老太太煞有介事地说道,她只要一想到一个被邪祟附体的人在她身边潜伏了这么多年,她就觉得慎得慌。
好在菩萨保佑,才没让她被这个被邪祟附体的人给害死!
老太太赶紧低下头来,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又默默地念了几句南无阿弥陀佛,心里这才好受了许多。
“那就把她祭河龙王吧!”
“不行,把一个被邪祟附体的人扔进河里,只怕会弄脏了河水,龙王一定会生气,来年肯定不会再风调雨顺的。还是把她烧死吧!”
“对,还是把她烧死吧!”
……
村民们大声嚷嚷了起来,只觉得老天有眼,终于可以让他们出一口恶气了。
在村民们的叫喊声中,云崔氏终于绷不住冷静的神情了,她的身体摇摇欲坠,脸上出现了惶恐之色。
这令村民们看得一阵痛快,因为这种惶恐之色,向来是出现在他们脸上的,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云崔氏也会有这一天!
老太太不停地转动着佛珠,沉默不语,她是不愿意开口说要烧死云崔氏的,她怕自己因此沾染上因果,损了自己的福报。
云芍药叹了口气,看了张瞎子一眼。
她上辈子生活在法制社会,做不出草菅人命的事情。
哪怕云崔氏想要弄死她,她也没想过直接让张瞎子烧死她。
云崔氏可不只欺负了她一个人,她今天能不能活下来,就看村民们对她还有几分悲悯之心吧。
但凡她以前做事还能留一点余地,今天都绝不可能太惨。
“罢了,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妇人也是无辜,只是被邪祟附身罢了!待我做个法事,你们再轮流拿桃木棍抽她,将她体内的邪祟打跑,也就是了!只是,这邪祟已经成了气候,就怕这回被打跑之后,还不死心,又要附到她身上,从今往后,只要她一做坏事,就说明那邪祟又回来了,你们就按我说的,把她绑到桃树上,用桃木棍抽她!”
“好吧。”村民们点了点头,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云崔氏松了口气,可一想到紧接而来的“酷刑”,她浑身又紧绷了起来。
她在村里嚣张了多少年,哪里想到会有今日这飞来横祸?
可即便到了这一步,她也不知悔改,只在心里猜测着到底是谁害了她?
张瞎子吩咐众人准备了做法用的东西,然后就让村民们将云崔氏绑到了一棵桃树上。
张瞎子装模作样地做了一番法事,最后,对着水井烧了几张符纸,让灰烬撒进了水里。
“好了,这井水已经带了驱邪的法力,大家可以打水泼到她身上了。”张瞎子说道。
村民们连忙找来了水桶,一桶接一桶地朝云崔氏身上泼水。
初春寒冷,那带着地底淡淡温度的井水一泼到身上就凉了,寒风一吹,冻得云崔氏牙齿打颤。
云蔷薇和云芙蕖有心想要求情,可又担心被连累,只能咬着唇,泪眼汪汪地站在一旁。
十几桶水淋下来,云崔氏已经冻得快晕过去了。
张瞎子说道:“可以了,现在大家可以用桃木枝去抽她了!每人去抽她一次,让她身体里的邪祟赶紧离开!”
村民们迫不及待地砍了一根粗壮的桃木枝,轮流上前抽打她,跟她有仇的村民打得尤其用力。
云崔氏的惨叫声一声又一声地响了起来,原本她被冻得意识有些模糊,此刻被抽打得越来越清醒了。
一条又一条伤痕在她身上纵横交错,每一条伤痕都是她的报应,村民们毫不同情,跟她有仇的村民甚至打得更狠。
好在云罗村不大,只有四五十户人家,即便这样,一轮下来,云崔氏也是奄奄一息了。
“好了,给她松绑吧。”张瞎子发话了。
村民们意犹未尽地上前给云崔氏松了绑,任由她软趴趴地摔在地上。
“她身体里的邪祟刚刚被赶跑,此刻肯定还有些不甘心,想要伺机再回来,这样吧,你们把她关到山神庙,让山神保护她九九八十一天,这样一来,那邪祟回来的可能性就大大地减少了。”张瞎子伸手摸了摸胡子,一脸凝重地叮嘱道。
“是、是。”村民们连连点头。
不一会儿,昏迷过去的云崔氏就被他们给抬到山神庙去了。
云长生重重地叹了口气,让云芙蕖去给云崔氏请大夫。
不管怎么样,云崔氏好歹是他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他不能不管她。
云芙蕖很快就回来了,告诉云长生说村里的大夫不愿意去给她治伤,就怕那个邪祟又跑回来,到时候把他给害死了。
再说了,村里的大夫还怨怪云崔氏呢,上回收了她的钱替她污蔑云芍药,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有赚到银子,反而还给云芍药赔了钱。
要是云崔氏不喊他干这档子事儿,他至于丢钱又丢名吗?
出事之后,他已经两天不敢出门了,就怕看到村民们异样的眼神。
云长生见村里的大夫不肯来,又让云芙蕖去别的村民请大夫。
上一回给云芍药赔了钱的两个大夫自然不肯过来,过来的是住在稍远一点的一个村的大夫。
这个大夫见云崔氏满身是伤,又被冻成了这个样子,顿时觉得有些棘手,不大愿意接手这个伤患了,只说让云家的人去镇上请大夫。
可云崔氏已经被扔到山神庙一个多时辰了,再来回一趟镇上,请一个大夫过来,还不知道她有没有一点生气。
云长生好说歹说,往上面加了一遍又一遍银子,甚至拖着不让那个大夫走,才将那个大夫给留了下来。
这下可好了,家里本来就没钱了,为了给云崔氏治伤,又得花上一笔银子,云长生嘴上不说,心里怨怪极了。
这一头,他陪着这个大夫,在山神庙给云崔氏包扎上药。
那一头,张瞎子留在了云家三房,被云老太太当成贵客供着,村民们给了他一些驱邪的钱,还送了他各种各样的东西,他面上不显,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云芍药找了个机会,把承诺张瞎子的钱给了,这意味着这件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了。
云崔氏被关进山神庙之后,云蔷薇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样,连骂云芍药的勇气都没有了,看到她的时候,甚至还主动退让了一步,低下了头。
云罗村发生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其他村子里,天还没黑的时候,云蔷薇的夫家就来人了,态度强硬地将云蔷薇带走了。
云蔷薇走的时候大哭了起来,甚至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开始撒赖,可村里人哪敢管她?她婆家要带走她,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谁上前掺和进去,都只会惹得一身骚。
云长生听到动静回来了,不让婆家人将她带走,婆家的人在云崔氏被关之后,态度十分嚣张,说是不带走她也行,那就让儿子写封休书,把这个又懒又馋脾气又坏的恶妇给休了,反正这个恶妇也生不出儿子,养着她等于浪费粮食!
以前他们怕云崔氏,是因为只要敢对云蔷薇不好,那个毒妇就会阴得他们心惊胆战,他们只能把云蔷薇当成菩萨一样供着,但现在不同了,毒蛇被关起来了,他们又有何可惧呢?
云长生很生气,可他一个大男人,哪里说得过几个蛮横不讲理的婆娘?
他喊云芙蕖把云家的大房媳妇和二房媳妇喊过来帮忙,大房媳妇素来不喜欢云崔氏,找了借口不肯来。而二房媳妇云陈氏想起儿子胳膊上的伤,气得拿扫把把云芙蕖打了出去!
云芙蕖在蜜罐子里泡了这么多年,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又伤心又生气地跑了回去。
云家没有女人出来帮忙,云长生一个人又不是她们这几个妇人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蔷薇被拖走。
云蔷薇被拖走的时候,全村都人听得到她的哭喊声。
往日里热闹而又风光的云家三房,好像就这么散了。
云长生叹了口气,心情沉重地回了家。
家里一片冷清,云芍药已经不住这儿了,老太太让大房媳妇过来替她收拾了东西,让她搬到了她那儿去住。
云长生气得狠狠地踢了一下家里的篓子。
云老太太留张瞎子去云家大房吃了晚饭之后,张瞎子就走了,村民们感激他帮他们解决了霍乱村里的邪祟,特意为他租了牛车,将他送到了镇上。
张瞎子走了之后,老太太就将大儿媳妇喊到了自己的房里。
云家分家之后,老太太一直住在老大家里,老二和老三会每个月上交一些钱给老大,作为老太太的赡养费和老大一家照顾老人的辛苦费。
当然,老太太还是会经常去二房和三房那里搜刮银子做善事,毫不手软,让二房、三房也觉得苦不堪言。
可这个年代,孝道大于天,他们又能怎么办?
“老大媳妇啊,这些年辛苦你照顾我这个老婆子了,不过还是有一件事情,我得麻烦你。”老太太叹了口气,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