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她也担心他现在对她只是好感,无关情爱,若是自己抓着他不放手,若有一天他遇到了真心爱慕的那个女子,她反倒落了个伤心的境地。
所以,既然她没有做好准备开始两个人的生活,不如一开始就把话都说开了。
说完这一切后,她松了一口气,终于回过头来看他。
月色温柔,她在月光中美得朦胧,像是清晨山中亦真亦幻的五彩云雾,可遇不可寻,当你伸手想要去触摸的时候,却发现所碰之处一片虚无。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碧水之波澜。
即便她亦真亦幻,他也想要去拥抱这镜花水月,他路过红尘三千,终于觅得心中明月,他知道如果他错过了,这辈子,他不会再遇上第二个人。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在官道上,如今你我虽为的夫妻,却互不干涉。有这个身份在,还能少受些闲言碎语,若是你终身一人,只怕处处落人口舌。更何况,”宋明之谆谆劝诱,“小四视你如亲姐一般,若你就这么离开,只怕他心中也难免不舍。”
“那你以后怎么办?”
“我以后还如现在这般,男儿志在四方,我现在的心思也都在学业上,”宋明之不想给她造成任何心理负担,“你我今后就如同朋友一般处着,若是你有哪里觉得不方便,你可以跟我说。”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云芍药面露迟疑之色。
“以后你我之间,便是至交好友;以后你和他们之间,便是至亲之人。我知你心中自有一番沟壑,想要独自攀山越水,你且放心,你身后永远有一群可以让你安心依靠的人。”宋明之一字一句地说道,他的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永远令她觉得如沐春风。
只有山中的月儿知道,只有摇曳的蔷薇清楚,当他以平静的语气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到底有多难过。
云芍药见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然也不好再表现出坚决的态度,否则只会让两个人更尴尬。
唉,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一墙之隔,宋墨之闭着眼睛,他们的话却全被他听在了心里。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心中替大哥感到可惜,可感情毕竟是这世界上最不讲道理的事,即便是聪慧如他也不知该从何入手,才能将大哥拉离这无解的漩涡。
他知道大哥不是一个庸人,可是这世上有许多人知道很多道理,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感情这事能不能放下,全看个人。
到半夜的时候,赵麻子和陈大郎偷偷摸摸地过来了,蹲在了篱笆外面,冒出两个脑袋朝院子里望了过去。
“赵大哥,咱们真要这么做啊?”陈大郎还有些犹豫,“毁了人家的名声,是不是太不好?”
“那她就没毁了我的名声?她那天让我丢了这么大的面子,以后谁还会怕我赵麻子?这口气我咽不下!”说着,他又加了一句话,“并且,我还越想越气!要不是白天村里人多眼杂,我今天白天都想冲过去烧了他们家屋子呢!”
陈大郎见实在劝不住,也只能悻悻地住了口。
“我去里面偷衣服,你在外面给我放风,要是有人过来了,你就学一声猫叫!”赵麻子叮嘱道。
陈大郎叹了口气,只好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些不安。
在赵麻子翻过篱笆的时候,陈大郎担忧地说道:“赵大哥,万一他们家的人还没睡着怎么办?”
“这都三更半夜了,谁还没睡着呢?也就咱们俩心中有报仇的信念,才会一直忍到现在!”说到这里,赵麻子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算了,不说了,咱们赶紧偷衣服,偷完了衣服就回去睡觉吧,我这眼皮子都快撑不住了!”
说罢,赵麻子手脚麻利地翻过了篱笆,佝偻着身子摸向那一排晾衣服的竹架,他紧张地左右张望着,却没有发现一只狗躲在暗处,正瞪着一双老大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赵麻子的手伸到了云芍药的衣服上,他打算连肚兜带外衣全部都偷走,可他才刚抓到那件外衣,一只大黑狗就从角落里迅猛地窜了过来,一口咬在了他的屁股上,猛地撕下了一截布料。
“啊!”赵麻子吓得惊叫了一声,抓着衣服拔腿就跑。
大黑听从了云芍药的命令,紧跟在赵麻子身后追个不停,不时跳起来咬一下他屁股上的布料,吓得赵麻子尿都流了一地,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一样。
“救命啊!救命啊!有谁出来救救我啊?快过来管管这只狗吧!我要被它咬死了!”赵麻子在村里一边狂奔,一边大喊大叫。
那只大黑狗很聪明,它追得很有技巧,总是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每次当赵麻子以为自己可以摆脱它的时候,它又紧跟了上来,撕咬着赵麻子屁股外面挂着的布。
村里的人听到赵麻子的喊声,纷纷披着衣服点上了灯笼,提着灯笼出了家门,在村里张望着。
不一会儿,小山村里就亮起了一小片灯火,其他的狗也跟着大叫了起来,再加上村民们的议论声,整个小山村算是彻底醒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那只大黑狗看着像是王大娘家里的狗!”
“可你们瞧见赵麻子手里拿着的衣服了没有?那是一件水红色的衣服,上面还绣着桃花呢,我怎么瞧着这件衣服有点像是云芍药的带过来的嫁妆呢?她昨天还穿了过这件衣服吧?”
“哎呀,真是不说不像,越说越像!赵麻子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连偷人家小媳妇的衣服这种下作事情都做出来了!真是太没下限了!”
……
赵麻子在村里跑得气喘吁吁,衣服下摆都被尿浸得湿透了,就连嗓子也喊哑了。
终于,在他再次路过宋家三房门口的时候,穿好衣服的云芍药走了出来,朝追着他的大黑狗喊道:“黑子,回来吧!”
大黑狗欢快地奔向云芍药,尾巴摇个不停,像是在邀功一样。
赵麻子靠在树边,累得只剩下半条命了。
躲在暗处的陈大郎见情况不妙想偷偷溜走,不料却被宋明之从暗处抓了出来,扔到了大树旁边。
陈大郎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想跑,没想到这时候看热闹的村民们已经提着灯笼围了过来。
陈大郎做贼心虚,下意识地用袖子掩住了自己的脸,蹲在了地上,面朝着大树。
“这是怎么回事啊?”村民们纷纷问道。
“我见王大娘家的大黑十分聪明,就借了过来,打算养个几天,不料今天晚上,这俩人竟然潜到了这里,一人在篱笆外面放哨,另一人进来偷衣服,还好被大黑给发现了,否则我的名声就要毁了!”云芍药冷声说道。
村民们看向赵麻子的眼里,顿时充满了鄙夷之色。
“连人家小媳妇的衣服都要偷,简直是丧尽天良!做出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你就不怕以后遭报应烂了手?”
“就是,谁不知道,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名节,这么做跟逼人家去死有什么分别呢?”
“人家不就是没买你挖的竹笋嘛,这算得上是多大的仇怨,你的心眼儿也太小了吧,跟个女人也要斤斤计较?一想到我居然跟你这种人活在一个村子里,我的后背就一阵阵发寒,真害怕哪天不小心惹到了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
村民们指着赵麻子纷纷骂了起来,还有不少人朝他身上吐起了口水。
赵麻子嫌弃地拿着云芍药的衣服擦拭着身上的口水,又将衣服扔到脚下,狠狠地踩了几脚,冷哼一声说道:“你们别听那个坏女人在那里颠倒黑白,这衣服分明就是她硬塞给我的!她约了我今晚三更时分在她家后面见面,要跟我做那种事!”
村民们一听这话,顿时一片哗然。
有人相信他说的话,也有人不信他说的话。
“你有什么证据?”云芍药冷静地问道。
“你还好意思管我要证据?你真要我当众说出来不成?”赵麻子痞笑了一声。
“那你就说说看呗。”云芍药笑得从容淡定。
“呵呵,那我可就说了!分明是你悄悄告诉我,说你男人不行!你还说他满足不了你,求着我夜夜过来呢!”赵麻子没脸没皮地说道,“怎么着?穿上衣服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这番话太过贱格,饶是云芍药再淡定,此时也被气得变了脸色。
村里一些男人看云芍药的目光,顿时变了一些意味。
美人谁不爱看?
只是碍于美人已经嫁人了,以前不敢往那方面想,如今被这赵麻子打开了一个缺口,谁不想入非非?
也有些婆娘注意到了自家男人的眼神,狠狠地上前掐住了男人的耳朵,低声骂了几句。
然后那些婆娘看云芍药的眼神也变了,充满了警惕和厌恶,更有甚者,在地上啐了一口口水,嫌恶地骂道:“恶心!”
“赵麻子,你嘴巴放干净点!”云芍药厉声说道。
“怎么着?你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是吧?”赵麻子放肆地笑道,看像云芍药的眼神,也带了一些特殊的意味,“有本事你让你男人证明他能行啊!”
一些大姑娘小媳妇一听到这话不由得红了脸,纷纷别开了头。
证明?这怎么证明啊?
那是人家房里的事情,难道还能趴到人家窗户上去看吗?
而这时候,陈大郎也来劲了,他放下了遮脸的袖子,站起来面向众人说道:“没错!而且,她还觉得一个人满足不了她,今晚特地让赵麻子把我也带了过来!”
他不能让赵麻子偷人家衣服的事情被坐实了,否则他就是帮凶,以后在村里就没法见人了!
虽然,他一开始也觉得坏了一个小媳妇儿的名声太过残忍,但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为了让自己脱身而出,他也只能为虎作伥了!
小云氏,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陈大郎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今天这黑锅,你就替我们兄弟俩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