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阿彪得罪了人,州府里有大家族的人给县令大人施压,所以才让他蹲了大牢。”宋明之淡淡地解释道。
“那真是太好了,这几百两银子咱们也不用还了。”云芍药高兴地说道。
宋墨之的唇边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而宋宣之则是激动地红了眼眶。
吃完晚饭之后,云芍药提议和宋明之一起去山上给宋鸿之送饭,也当是散散步,消消食。
宋明之欣然同意,两人准备好饭菜之后就出发了。
今晚的月色很好,银白色的月光洒满了整个大地,繁星就像碎银一样,布满了整个深蓝色的天空。
那天空仿佛离得很近,好像伸手就可以摘得到满天的星星。
村子里亮着几盏如豆的灯光,远近有几只狗在叫唤着,乡间的小路弯弯曲曲,时深时浅。
两人踩在柔软的草地上,置身于这广袤的天地间,仿佛行走在银河边,只因那银河倒映了下来,一碧万顷地落在了旁边的大河中,随着河水向下游流去。
云芍药欣赏着这乡野间的景色,在不经意间,觉得宋明之好像在一旁看她,可当她回过头时,却发现他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她身上。
是错觉吗?
可这错觉为什么总是时有时无?而且,当这错觉来临时,她的感受为什么总是这么强烈?
其实,宋明之是真的会忍不住偷偷看她,当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目光总是会不自觉的流连在对方身上,好似怎么也看她不够。
每当她一回头,他就静静地别开了头,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其实心里暗暗打鼓。
只觉得,当她驻足望着那倒映着星辉的河流时,是那般恬静美好。
只觉得,当她弯腰去摘路边的野花时,是那般清纯宁静。
只觉得,当她踮起脚尖,伸手去够天上的星星时,是那般楚楚动人。
……
她的每一个姿态,他好像都看不够。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好像成了追随对方的风筝,而丝线被拽在对方的手里。
这千篇一律的夜景,因为你有你而美心动魄。
两人走过草地、路过河流、穿过灌木,来到半山腰的山洞前。
宋鸿之怕过了病气给他们,依旧不肯与他们见面,用袖子捂着一张脸,让他们放下东西就走。
宋明之想到弟弟的病情,心里又是一阵伤心失落。
而云芍药又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伪装成一个医学天才,每天多看一些医书,争取早日在他们面前“学有所成”,给宋鸿之治病。
下山的路比上山更加难走,云芍药一不小心踩在了一颗碎石子上,差点摔倒,还好及时被宋明之扶了一把。
“我背你下山吧。”
“我还好……”
可云芍药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给背在了背上,稳稳地朝山下走去。
云芍药趴在他的背上僵着身体,有些紧张,他的背坚实而又温暖,趴在上面很有安全感,只是气氛好像有些不对。
他们可以这么亲密吗?
可是自己说出拒绝的话,会不会显得太矫情了?
老实说,她心里并不排斥这个少年,他对她有救命之恩、他对她体贴入微、他一直坚定地站在她这边与所有看她不顺眼的人对峙……
他平时清华绝伦,却将一抹温柔留给了她,她又不是木头人,又怎会体会不到?
正是觉得他太好了,所以才觉得他值得遇上这世界上最好的人。
她为自己的这颗心铸了一座坚固的堡垒,即便春天的玫瑰已经在堡垒外开放,她依然不肯卸下丝毫防备。
毕竟,她对这个世界的陌生感还没有完全退去,孤独也不是不去刻意想,它就不存在的事实。
可是这一刻,却不知道为什么,她慢慢将自己的脸贴到了他的背上,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就贪婪这么一次吧,贪念他给自己带来的小小温暖,就好像无论这世上有再大的风雨,他都会永远替她挡在身前。
夜风很冷,这一刻,时常会在夜里向她涌来的孤独感,却因为他宽厚的背,被驱散了不少。
而感受到了她的回应的他,唇边浮上微笑,只希望这条路可以更长一些,最好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次日一早,云芍药收拾好了今天要用到的东西,来到了小四叔家。
小四叔看到她的时候,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因为她昨天跟小四叔说了想要雇佣小四婶帮她做工的事儿。
小四叔一听说云芍药会每天给她三十文钱的工钱,差不多是镇上的一倍了,又想着小四婶平时在家里做些荷包补贴家用,一个荷包要绣好几天,也就只能卖个五六文钱,心里便觉得还是给她帮工更划得来。
这件事情就这么拍板决定了。
一想到因为云芍药整个宋家四房能有更高的收入,小四叔便觉得看她顺眼多了。
小四婶儿手脚麻利地收拾完厨房之后,诚惶诚恐地跟在云芍药身边,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
小四叔总有些喜怒无常,她待在他身边随时有可能会被他打,白天能有大半天待在外面,简直跟救了她半条命一样。
因此,她一看到云芍药,脸上便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感激而又讨好的笑容。
两人行走在村里,又遇到了不少去河边洗衣服、或者从河边洗了衣服回来的妇女们。
“小云氏,我昨天一整天都没看到你那个平时用鼻孔看人的二伯娘,我就找你大姑打听了一下,你大姑说,你家二伯娘疯了!这是真的吗?”
“听说前天晚上突然发了疯,挠得身上到处都是血痕,宋家二房昨天一早还去请了大夫呢!昨天周大夫回来的时候,我问了他,说是只剩下半条命了!”
“活该!让她这么多年来处处看不起人,现在好了吧?成了村里最让人看不起的人了!”
……
云芍药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反而岔开了话题:“对了,你们有谁家的男人闲着吗?我想雇人给我挖些竹笋,你们挖好了只管卖给我就成,我按一文钱三斤的价钱来收!”
“这敢情好呀!”王大娘第一个喊道,“我家老头子今天刚好没事,我让他上山给你挖竹笋去!后面有好几座山上长满了竹子,这时节不知冒出了多少竹笋呢!”
“我让我男人也过去!今天肯定能给你挖个一百斤,能挣三十多文钱呢!”
“还有我那小儿子!我让我小儿子也赶紧过去!”
……
妇女们叽叽喳喳地挤到了云芍药面前,一个个迫不及待地说道。
眼下虽然是干农活的时候,但是少干一天也不打紧,这么好的活计,可不是天天都能有的呢!
一文钱三斤竹笋看起来便宜,可竹笋在他们当地百姓们的眼里,就是不能入口的贱物,吃了齁得慌,还不如那又苦又涩的野菜呢!
“那行!我就在那官道上的小茶棚里做些营生,你们挖好笋之后,只管给我送来便是。对了,我还得向你们借一杆秤呢。”云芍药笑着说道。
“这有何难?我家就有秤,我现在就回去拿给你!”张大嫂风风火火地走了。
不一会儿,她就提着一杆大秤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她的小儿子,一个年轻气壮的小伙子。
小伙子见了云芍药有些害羞,站在张大嫂身后低着头。
“还愣着干什么?”张大嫂推了小伙子一把,“这称有些重,你先给你云嫂子送到官道上的茶棚里,然后马上给我挖笋去!”
“嗯。”小伙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云芍药便和小四婶儿出发了。
来到官道上后,云芍药先是收了送过来的竹杯子,当面给对方结清了钱,然后,又调制了三百杯奶茶,等到了前来拿货的妇人。
那妇人将三百杯奶茶搬到了车上之后,笑盈盈地对云芍药说道:“小嫂子,你这奶茶在镇上卖得可真好,我看过不了几日,我每天就要从你这里买五百杯了。也不知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为何推出新款奶茶的速度总是这么快呢?”
云芍药笑而不语。
“我寻思着,你每天让人送这么多竹杯过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所以我打算在镇上回收竹杯,你看怎么样?”
“这是个挺好的主意,”云芍药点了点头,“对了,你就没打算在镇上开个奶茶店吗?”
“这我还得观望一下。”妇人谨慎地说道。
然而,有人从不远处走了过来,爽朗地笑着说道:“这有什么需要观望的?小嫂子,她的奶茶就是从你这儿进货的?那我也从你这儿进货!”
“陈嫂子,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这么做就有些没意思了吧?”妇人当即冷下了脸,“咱们之间那都是些陈年旧怨了,没必要再扯到今日来吧?”
“谁跟你计较那些陈年旧怨?你也配?”陈嫂子冷笑了一声,“我只是觉得,有钱不挣是傻子!”
陈嫂子和妇人还未出阁的时候,两家在小镇上是邻居,两个女儿家从小就被拿来比较,这就导致她们一直不和。
小时候比零嘴、比衣裳、比头绳……长大之后比夫家,生育之后比儿女,这大半辈子就比过去了,虽然一个夫家在镇南,一个夫家在镇北,但是两人总是密切关注着彼此。
妇人一靠奶茶赚了钱,就被陈嫂子给知道了。
陈嫂子观望了个三两天,然后就偷偷跟着妇人来到了这官道,知晓了这妇人的货源处。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甘,想要分走对方的桃子。
“从明天开始,我要五百杯奶茶!也是这个时间点,我过来拿货!”陈嫂子扬起了下巴,有些得意地看了妇人一眼,然后又对云芍药说道,“需要多少定金,你直说吧。”
“你要得比较多,就给个二十两银子吧,不然我也不放心,怕你把我给忽悠了。”云芍药中肯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