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一想着小四婶儿每天能在云芍药手上赚到三十文钱,一个月下来就是九百文钱,差不多快到一两银子了,就觉得小四婶儿在云芍药手里的这份活儿绝对不能丢,看在钱的面子上,他再次妥协下来,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打小四婶儿。
四房一家人留在三房用过晚饭之后就离开了,小四婶儿在离开的时候,给云芍药留下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宋明之收拾了厨房,没给云芍药留下一点活儿。
两人回屋之后,云芍药把她方才遇到那个男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宋明之听得一阵后怕,最后,目光停留在她腰间悬挂的那一枚他为她求来的平安符上,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次别再保佑侥幸心了,万一他是坏人呢?”宋明之心有余悸得说道,“芍药,我不想你出意外。”
“可至少这次我赌对了,不是吗?”云芍药微微一笑,抓起了他的手,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你放心吧,我很会察言观色的,再说了,我靠近他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我不会放任自己陷于险境之中,我心里有数的!”
“可我就是怕……”
“不要怕,”云芍药摇了摇头,“大不了我答应你,以后遇到这种事情敬而远之,好吗?”
宋明之以前就是一个一往无前的人,锐利得就像是一把藏在刀鞘中的锋利的刀,任何示敌以弱都是他的保护色,可是现在,他有了害怕的事情。
“对了,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宋明之问道。
“他说他叫高拓。”
“高拓?”宋明之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惊异之色。
“怎么了?你认识他?”
宋明之摇了摇头,在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自然是不可能认识他的,不过在上辈子的后来,他听说过他的赫赫威名。
高拓出生在海州府的一个小村庄,当年因为海州府的那场战役,文大将军杀良冒功,导致那个县城里的所有百姓全部被围杀了。
高拓告状无门,反而被倒打一耙,海州知府诬陷他是江洋大盗,使得他受到了朝廷的通缉。
后来,由于一直抓不到高拓,这件事情也就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几年之后,沿海那边有了一只新兴势力,为首的人就叫高拓。
高拓这个人很有本事,他在发展势力的途中,不断吞并别的势力,而且他吞并的那些势力或多或少地都与倭寇有过勾结,帮助过倭寇劫掠当地的百姓,然后和那些倭寇一起瓜分过从百姓们手里抢过来的财产。
还不到十年,高拓就吞并了当地所有的与倭寇勾结的势力,他还组织了民兵对抗倭寇,一时间,在沿海地区令倭寇闻风丧胆。
但正是这样一个在当地被称为英雄的人,却成为了朝廷的死敌,高拓弄死了当初害他流亡外地的海州知府,还将驻扎在海州的文大将军的人头挂在了城墙上!
这一举动无疑是与朝廷公然撕破了脸,可朝廷拿高拓没有一点办法,朝廷派人去招安,高拓不仅不服,还把派过去招安的人给扣了下来,强行征入了他的势力。
朝廷又集结兵力去剿灭高拓的势力,没想到高拓公然举起反旗,在沿海地区自立为王,并且开了海禁,鼓励当地百姓积极与海外通商、鼓励当地百姓积极参军与倭寇作战,很快便将沿海的经济发展了起来,成为了朝廷的心腹大患。
高拓这个硬茬子,一直到宋明之上辈子死于非命,都还是朝廷解决不了的一块心病。
没想到,他这辈子无意间救下来的云芍药居然是他的大福星,既为他将万里鹏这样的商界奇才收入了麾下,又无意间救下了高拓这个传奇人物!
云芍药说的高拓这个人的生平经历,与他熟知的那个叫高拓的人的生平经历一致,应该就是那人没错了!
“这件事情,你先不要声张,你不是说他肩膀上受伤了吗?明天我去镇上买些伤药,陪你给他送过去。”
“好,”云芍药不知道宋明之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态度,不过他既然能支持她的做法,她还是挺高兴的,“明之,你真好,什么事情都依我。”
她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唇边不由自主地浮现了一抹微笑。
宋明之心中暗想,这可真是一个甜蜜的误会。
“人你都救了,那自然应该救人救到底,”宋明之斟酌着说道,“再说了,那海州知府和文大将军也确实是在草菅人命。不过,在高拓的事情上,我希望后面交由我来处理,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云芍药点了点头,抬头与他四目相对,那双清澈而又灵透的眸中倒映着他的身影,“我还能不相信你吗?”
她灼灼回望他的时候,在明明灭灭的灯影下如同一支晚香玉般动人,宋明之被她这样凝望着,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他有些不自然地别过了脸,耳根微微泛红。
他竭力调整着呼吸,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
“不过,咱们总不能一直让他住在地窖里面吧?一年半载的时间说长也不长,可是说短也不短呢,”云芍药有些担忧地说道,“一直将人关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面,我怕时间一长,会把人关得不正常。”
“你的顾虑是对的,长时间不与外面的人交流,确实容易出问题,”宋明之点了点头,“咱们还是得想个办法解决他身份上的问题,只要他身份上的问题解决了,那么他就能够正大光明地出来走动了。”
“这个问题可不好解决,”云芍药皱了皱眉,“那海州知府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来,一看就不是个好人,他能撤了那张通缉令吗?”
“海州知府与文大将军沆瀣一气,自然是不可能撤了这张通缉令的,咱们还是得从别的地方想办法,比如说……”
“比如说什么?”
“比如说更改户籍。”
“更改户籍?”云芍药吓了一大跳,“这种事情可不好办吧!”
“倒也没那么难办,”宋明之斟酌着说道,“只要有门路,还是可以办得到的。”
云芍药沉默了片刻,吞吞吐吐地说道:“今天,我不是去县衙给县令大人的母亲做饭了吗?老太太非常喜欢我,说是要送我一个人情,不知道这件事情能不能求到老太太那里去。只是高拓在外人的眼中,现在毕竟是一个江洋大盗,我担心县令大人会将他抓起来。”
“我倒是觉得你可以试一试,”宋明之有上辈子的记忆,在知道清河县的县令大人是一个十分正直的人,他这人嫉恶如仇、为官清正,是朝廷中罕见的清流人物,“白县令不是一个坏人,他的人品值得信赖。”
“可他会相信我的话吗?”
“你不如将高拓带到他面前,由高拓亲自和他说,如果高拓所言非虚,白县令一定会帮他的。”宋明之沉声说道。
“风险会不会太大了?”云芍药有些犹豫。
“我明天和高拓谈谈,如果高拓自己愿意,那我们就带他去见白县令。”
“那好吧。”云芍药点了点头。
次日一早,宋明之去镇上的药堂里面买了伤药,然后和云芍药一起去了那个藏人的地窖。
云芍药按照她和高拓约定好的暗号敲了六下,高拓在地窖里面咳嗽了一声。
云芍药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用钥匙打开了地窖的门盖,将门盖掀了起来。
高拓在看到云芍药的时候,松了一口气,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云芍药身后的宋明之身上时,顿时又紧张了起来,伸手抓向了自己腰间的刀。
“你别怕,这是我夫君,你的事情我已经跟他说了,我们是来帮助你的,”云芍药从袖子里面掏出了那瓶伤药,“你看,这是我夫君今天去镇上给你买的伤药。”
“我可以下来和你谈谈吗?”宋明之拿过了云芍药手里的伤药,走到地窖的门盖前蹲了下去。
“你要干什么?”高拓抽出了刀,警惕地盯着他。
“我没有恶意,”宋明之将伤药举了起来,“我只是想跟你谈谈,而且我身上没有带任何伤人的利器。”
高拓紧紧地抓着手里的刀,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宋明之拿着伤药进了地窖,云芍药也有些紧张,一直死死盯着高拓,生怕他突然间拿刀从他背后刺向他,伸手摸向了自己背出来的弓箭。
好在高拓并没有做这样的事情,宋明之下来之后,对地窖上面的云芍药说道:“你先把地窖的门盖盖上吧。”
“好吧。”云芍药迟疑地点了点头,把空间留给了下面的两个人。
两人大概在地窖当中交谈了小半个时辰,也不知宋明之跟高拓说了什么,当地窖的门从底下掀开的时候,高拓的神情很平静。
“已经谈好了?”云芍药连忙上前拉住了宋明之的手,然后目光流连在他身上,生怕他受到什么伤害。
云芍药见他连衣服都整整齐齐地,这才松了一口气,觉得高拓这个人还是讲道理的。
“谈好了,他答应跟我去见白县令了。”宋明之沉声说道。
“这么快?”云芍药非常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