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一片白光。
这里……是哪里?
时语迷茫地坐起来,发现自己坐在一间巨大的白色房间里,这里没有窗,是完全封闭式的。她尝试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反绑住了。
“别挣扎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她循声望去,才发现这间房间里还有一张椅子,洛昼坐在椅子上面,把玩着手里的黑色短刀,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时语,现在我告诉你最后的真相。”
她眨了眨眼,像是不解其意。
“我跟你说过吧,我带着回到过去的任务来到这里的,所以我每次一旦死亡,就会回到这座岛的初始点,也就是我们在这座岛苏醒的那一天。”洛昼淡淡道,“你不觉得这段话很熟悉吗?”
“驻守官一定跟你说过,”那座岛屿是被宇宙深处的辐射所影响,而在宇宙深处,有着无数被撕裂的宇宙黑洞,我们的飞船能够进入这些宇宙黑洞中,并且到达奇点,我们可以通过当前的科技水平,来改变引力附近的时间点。博弈圈,掌握着可以随意控制这座岛屿的时间,能够让整座岛的时间倒流。”
说到这里,洛昼笑了笑:“发现了吗?我也是只能回到这座岛的初始点。”
时语微愣,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自从我知道了我的身份后,我就已经明白了。”少年眸光淡漠,表情很平静:“给我下达这个任务,让我回到过去杀死自己的,其实就是未来的自己。而这个所谓的博弈圈,其实也是未来那个Professor Luo的杰作,因为只有得到博弈圈最高层的审批,才有资格在我身上做这个标记。”
当他尝试离开无望森林,发现标记在变淡的时候。
当他得知自己身份的时候。
他就知道,自己是没有未来的。
时语的心咯噔了一下。
“我的时间,只有反复循环,永远无法跳出来。未来的我,也不过是在新世界里做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Professor Luo。”洛昼的黑眸宛如一滩深潭,深不见底:“所以,我无法拥有未来,你懂了吗?”
他还记得那个夏天,他对她说,他要回到过去杀的人,血债累累,品行不端,心术不正,即使死了,也是死不足惜。
她却郑重告诉他,那个科学家没有错,并且还天真地劝阻他,让他走向未来,往前走。
“时语,如果未来的我真的过得很好,那么他不会想让我参与进来,利用无望森林研发出一台粒子机器,回到更遥远的过去,亲手杀死自己。”洛昼平静地说:“对不起,我又骗了你。”
其实欺骗了这么多次,已经没有任何内心浮动了。
他没得选,他没有A和B的选项,他只有一条路,就是回到过去,亲手杀死自己,给她一个光明的未来。
“不对,”时语摇了摇头,像是不敢相信,她感到自己的眼眶变得酸涩起来,拼命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洛昼,我千辛万苦回来……不是为让你做这件事的。”
他低笑了一声:“你不用觉得内疚,你已经拯救了我。”
她浑身一僵,在此时此刻,才发现自己从未真正理解过他,只有到了现在,她才和他距离那么近,真实地靠近了他那颗孤寂的心。
回忆涌上心头,冷漠的少年曾经那番话响在耳畔。
“把一只野兽,驯养成乖巧的猫,关押在笼中,它又怎么会快乐?不管它再如何乖巧,本质依旧是野兽。从诞生开始,它永远怀璧其罪,一旦挣脱牢笼,就会被钉死在耻辱柱上。”
洛昼从出生开始,就继承了上一代Professor Luo的基因,从小作为下一代Professor Luo的继承人来培养。作为基因重组而诞生的人类,他虽然继承了历代Professor Luo的聪慧头脑,但是他再怎么聪明、十项全能,也改变不了他是危险系数为S的事实。他的身份是国家的禁忌,在那段黑暗的成长岁月里,都是在被实验观察中度过,在被反复折磨的实验里,他还需要保持着健康的精神状态和心理状态,才能免于被处死的可能性。
而就算免于被处死,接下来的一生,也只是永世呆在实验室里,连真实名字都是绝密档案不为世人所知,做着一个举世闻名的神秘科学家,Professor Luo。
所以,当可以通过修改基因和修改时间线让选手接触那座岛屿时,那位未来掌管博弈圈的Professor Luo,才把自己的基因置入进去创造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高智商选手,又给他加上标记,瞒着整个世界,去履行一个回到过去,亲自杀死的任务。
这样的一个人,三观和性格早就扭曲了,他不具备对人类的任何共情感,已经习惯了隐藏自己和用谎言装饰自己,习惯了戴着面具如影随形。
坐在椅子上的少年站了起来,到最后,他没有选择和她告别,而是径直地走出了这间房间。
之所以把她带到这里,是因为如果提前说了这些话,她一定会阻止自己。
而他……
临死前,还是希望自己能让她知道所有真相。
不希望就连死亡都欺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