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少数几个孩子,譬如程安所诞下的孩童,375基地里的学生,全都是这样诞生而来的。”
“……为什么?”时语几乎不敢想象:“你们怎么会有受精卵冷冻库?”
“这个我们不清楚。”‘字母T’说:“只有我们第一任岛议会议长才清楚此事,但是他已经逝世了。”
他带了许多后人都无从得知的秘密,长眠于这座岛下。
譬如新大陆坐标,譬如受精卵冷冻库,譬如地下基地的形成,譬如无望森林……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当初的议长做这些决定时候的心情,也没人知道,他为何决定对所有人隐瞒真相。
“我们唯一的要求是,”‘字母T’说:“你们要放弃孤儿院的学生。”
时语:“这我们不能接受……”
“你们不是这座岛的人,无法一直对他们负责。”‘字母T’说:“他们自身的特殊性,导致了他们必须要在无菌环境下生长,也正因为他们自身的特殊性,所以致畸的概率很大。这也是为什么你在孤儿院很难看到不健全的孩子,是因为我们已经经过提前筛选,保证所有孩子都不会携带任何遗传病和任何残疾病,你也不会在阳光下,看到任何一个畸形儿。”
“我知道,洛昼为什么会想进入地下基地,我们也知道,你们带青旬的目的性是什么。”‘字母T’说:“你们是想终止这座岛的基因实验,希望让375基地的学生获得人权。我们现在可以很诚实告诉你,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无法获得人权的原因。你们根本无法阻止,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实验品。当然,他们并不是一直都没有人权。到了18岁后,我们会筛选出一批优秀的学生,继续留在这座岛上,继续繁衍基因……”
时语有些呆滞地看着这台机器。
过了许久,她才喃喃自语:“你们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有受精卵冷冻库的存在吗?”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字母T’当然不懂,而岛议会也自然不会懂。
她对着这台屏幕沉默着,像是已经沉默了一个漫长的世纪,而在这个屏幕后面,岛议会的众议员也在沉默地等着她的发言。
外面风雨交加,此时此刻,通过一台机器,一个少女和一群岛议会的议员对话,就像是两个不同的时代之间的对话和碰撞。
“在我的时代,也有受精卵冷冻库的说法。”时语说:“因为我的时代,已经是人类的末日期,地球一片荒芜,废土时代,不再具有生命力。人类在宇宙里寻找适宜居住的星球,乘坐生命方舟离开。为了保证人类不被灭绝,生命方舟会携带受精卵冷冻库,在适宜居住的星球居住……”
说到这里她浑身颤抖起来。
她一直都进入了一个巨大的误区。
他们这些所有的选手,都认为这个未知的世界,或许是一个未知的星球,他们都认为自己来自未来。但如果,倘若,这个星球是他们所向往的——
“New Whrld”?
这绝对不可能。
与此同时,另一条思路又跳进脑海里,他们所经历的世界线和自己不一样,就算是真的生命方舟,那么也和自己的世界无关,这或许只是一个博弈圈所创造的平行世界……
她几乎下意识否决了一开始的恐怖的想法和念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时语说,“一开始姜亦溪、古教授和早期来到这座岛的所有人,他们所乘坐的那艘船,恐怕就是生命方舟。”
这个星球,是他们逃难来到这里,然后在这里繁衍属于人类的后代。
‘字母T’也许久没说话。
过了半响,‘字母T’忽然开口:“正如你所说,我们是不可能放弃孤儿院里的学生。但也正因为他们自身的特殊性,所以我们要对他们进行严格的保护。你们认为我们在做基因实验是错误的,但是这是我们没办法选择的事情。我们在守护着,是这座岛的希望。现在我们都坐在这间没有光亮的屋子里,我们要么长久守着这团火,要么走出去。为了走出去,我们只能付出相应的代价……”
“你们的善心,是包含了你们的个人利益在里面。”‘字母T’说:“你们之所以要维护他们的权益,不过是因为想增加谈判的筹码,希望能取得智能船的权限,离开这里。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旦改变现状,接下来他们应该怎么做?”
时语微微张了张口,却没法反驳,只能问:“如果我不同意呢?”
“不同意,我们就不会给你打开智能船的权限。”‘字母T’说:“我们需要管理孤儿院,你们要接受这个事实,接受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正常人类的事实。”
“我想回去和他们商量。”时语说。
“这个答案,你很快会给我的。”‘字母T’说。
“什么意思?”
‘字母T’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对她说:“你可以走了,时语同学,期待我们下次见面。”
时语还未开口,便看到屏幕陷入一片黑暗。
这台机器关机了。
“……”
她在黑暗里坐了好一会,叹了一口气,这才起身离开座椅,打开研修室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