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关心雨再一个用力,那柄尖刀的身体会全部猛的没入男子的身体里,而他也会随着这个力道,上半身匍匐进虿盆里。
“刚才不是还挺横?这会儿怎么没声儿了?”
关心雨怒从心头起,声音冷漠,看着他的眼神,宛如在瞧一个死人。
说来奇怪,人总喜欢欺软怕硬,一旦遇到真正强势的,怂病就开始犯了。
说真的,他但凡有点骨气,挺起胸膛铁骨铮铮的回应她哪怕一句,她也不至于像这样窝火。
短短数秒,独眼男子的肘关节,手腕处、十指关节、尽数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
顿时,水牢里响起一道道犹如杀猪般的声音,惨叫声此起彼伏。
“啊……啊啊……”
越到后面,竟是痛的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两眼空洞无神,一脸惊恐的盯着宛如地狱归来的杀神关心雨。
一副想弄死她却又偏偏无可奈何的模样。
关心雨不禁勾唇莞尔:“很痛?”
独眼男子迫使自己压下内心的恐惧,一改之前的戾气,颤颤巍巍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劝你清……清醒一下脑袋,你敢对我动手,你们几个都,都别想活着出去!”
听到这里,关心雨思衬片刻,忽而歪头对独眼男子说道:“出不去吗?那我一把火烧了怎么样?或者炸掉?”
“这里是海洋中心!”男子急眼了,终于说出了一句无比顺畅的话。
无栖身之地,茫茫大海,必死无疑!关心雨何曾没想到这一层。
船舱外,空气似乎又冷了几分。
霍厉枭内心深处那抹紧张的感觉越来越浓烈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至于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那脸上挂着刀疤的男人,时不时有意无意的瞄向身后的甲板,他自是看在眼里。
心下暗暗起了疑,遂移步至甲板门前,想要探个究竟。
“海底城是指这艘船下面另有你们的老巢?”关心雨蓦的问出声。
也不是她想当什么大善人,人善被人骑马善被人骑这个道理她也从来都懂,只是当她看见一个鲜活的生命受到那样的酷刑折磨,不由的想到了自己上辈子不慎落入敌人的手中,其暗黑可以想见是非人能承受的了的。
让一个平常流泪不流血的人流血很简单,但让一个平常流血不流泪的人流泪难如登天!
关心雨猜想,那个不成形的女人其本来的任务是要说服自己不要反抗,可是女人却选择将他们的老巢和引渡的去向告诉她。
临死前的那眼神和三个唇形,还是对自己抱有一定期待的。
关心雨如是想着,在她的视野里只看见了毒蛇毒蝎的酷刑,还有更多像那个女人一样的人正在受着比那女人还要惨痛十倍的酷刑,既然被她遇上了,那么她就不能坐视不理!
独眼男人掷地有声:“是又怎样?你又下不去。就算你能下海可你也进不去!”
关心雨不禁嗤笑:“所以才要留你一条狗命啊!”
独眼男人听闻于此,不再答话了,像是在沉思什么。
半晌,关心雨像是知道他在想写什么,一语中的。
“你不会以为被我用尖刀刺入心脏就会死亡?别天真了,我可以杀你也能有本事救活你,你这样跟我耗时间是最不明智的选择。当然,你还有一条路我可能威胁不到你。”
关心雨顿了顿。
男人神情有一瞬的呆滞:“什么?”
“为了保你们的老巢不被外人发掘选择自尽,可以咬舌,也可以趁我不注意一头扎进这个满是毒蛇毒虫的坑里,顷刻间就能结束自己的性命!”
说到这,关心雨抬眼看了看他:“只是,你敢吗?”
早在独眼男人开口向她求饶示弱的那一刻,她就知道,眼前这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根本不可能像自己刚才所提出的方案自寻死路。
她可以确定以及肯定他不想死,又在这里和自己拖延时间。
这就只能说明,他无非是在等一个人!
柳橙虽然还是有点迷糊,
但也算有点看明白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眼神里的躲闪。
水灵灵的眼珠子一转,冷不丁开口说了一句:“不妨告诉你,今天这海底城我们是去定了。”
“如果你不想像刚刚那个不成形的女人悲剧重演,劝你还是不要动什么歪心思的好!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对付这种犹犹豫豫,对什么事情都心存侥幸的人,柳墨白最擅长利用他们的弱点攻破他们的心里防线。
空气中安静的几乎能听到针掉落地上的声音。
独眼男子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眸寒光一闪。
在烛光看不见的地方,侧脸,扬唇冲着关心雨诡异一笑。
“钥匙……”他示意自己腰间的位置:“拿出来,可以打开甲板的门。”
关心雨眼睛直视着他,摸向了他的腰际。
果不其然。
有一长串细小的钥匙。
先是解开了柳橙和柳墨白身上的铁链,俩人一起搀扶着还在晕晕沉沉当中的傅恒。
关心雨收回目光,重新将视线打量在眼前这个阴沉不定的独眼男人身上。
突然问出声。
“只有一只眼睛,好用吗?”
男人愣了一楞,似乎没有料到关心雨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不等他说什么,关心雨上前一个近身,手法熟练的卸掉了他的一条腿。
“啊啊——你……!”
男人满面怒容,痛的直抽气!
连发出的抽气声音都是颤抖的。
关心雨其实真正防范的是独眼男人根本不会这么老实,虽然她不知道他在算计什么,可是一个行动不方便的人,要想在这海洋中心里安然无恙的活着,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点总不会有错。
眼前这个独眼男如此惜命,自然会对他有所震慑。
就在关心雨带领着大家一起步履蹒跚的走至甲板门前,蹲下身,欲要开锁打开那扇矮小的甲板门之际。
门毫无征兆的。
开了!
甲板里面虽说没有达到暗黑无比的程度,可光影至少是模糊的,当甲板门缓缓被推开,外面的日光一点点透进来,照亮门里情形的时候。
霍厉枭已经无力去思考什么了。
就这样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满身是血的关心雨正蹲在门口处,忍恨含悲,不敢表露。
满脸灰尘,双眼布满血丝,浑身上下的衣服破烂不堪到处是血迹。尤其是看着关心雨肩胛处,被铁钩子弄出的俩个触目惊心的血洞,隐隐有血肉翻滚出来。
霍厉枭立在那,凝黑的瞳静静地滴着泪。无声无息。
人还活着算是他此刻最大的欣慰。
苏洛寒就没那么淡定了,好像有一把尖锐的刀直刺进他的心里,五脏六腑都要破裂了!
心脏也要窒息了。
全身都在轻微地颤动。
一想到往日意气风发潇洒肆意的人,被他捧在手心生怕磕着碰着,被人弄成这样一副狼狈的面孔。
苏洛寒是恶从心头起,怒从胆边生。十指紧握成拳,捏了又捏。清脆的骨骼声咔咔咔响的人毛骨悚然,
又是两行清泪从他的眼眶里渗了出来。
反观孟严,他愤怒和悲伤,更多的是庆幸。
人还活着,活在他能看的到的视野里。
触手可及。
关心雨看到门外那抹熟悉的身影,亮晶晶的泪珠也在她的眼睛里滚动。
只是从来都是流血不流泪的她,习惯了隐藏,她只是习惯了……人总要去习惯那些不习惯的习惯。
就比如眼前这个身影高大,有本事让自己的心脏狂跳不止甚至含泪的男人!
“你……”
关心雨垂下漆针似的眼睛,让浑浊的眼泪涌出眼眶:“怎么找来的?”
站在关心雨身后的柳橙,憋闷已久的情绪早在门开的那刻就把持不住了,沿着两侧的脸颊刷刷地流。
流到脖子里,流到了胸口上。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们,你们……是谁啊?”
她咋看上去好像都挺陌生不咋认识?
霍厉枭上前搂住关心雨,修长的腿迈进去时坚强有力。
轻轻的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时,抱着人的手都不敢用力,生怕哪里给她碰疼了。
薄唇微动,好半天才开口说出一句话:“还好吗?”
风吹过他的棱角分明的脸庞,留下的是干干的泪痕。
关心雨身上这些伤,放在前世,对她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只是现在的这具身体,虽然已经被她调制的很好了,到底还是和她前世有些差异。
加上前面登船前的几番战斗,精力已经有所损耗的情况下,她现在几乎在看自己超强的意志力硬撑着。
“我没事。”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隐藏了多少沉重,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
霍厉枭撩开她额前被海风吹乱的发私,隐隐看到了血迹凝固,内心充满了尖锐的隐痛。
大拇指碾上她眼尾处蓄势待发的泪珠,抬袖轻轻的擦掉她眼尾处的泪珠,鼻尖上的血,一只手向下穿过她的膝盖就将人拦腰抱了起来。
大步登上了他们来时的船。
苏洛寒,唐程,孟严,看着这一幕,三人已然没有其他什么心思,紧跟其后。
柳墨白,傅恒,柳橙心里悬着的石头也掉了下来。
只是看着霍厉枭怀里抱着的那人背影,对江宁身上的神秘莫测又加重了一重。
这个江宁,到底有着怎样的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