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溱东眼巴巴的看着秦可可不敢动。
也动不了。
他半边手脚都被秦可可绑了起来，当着秦可可的面去解开他不敢，就这么躺着任由秦可可为所欲为，他更害怕。
有生之年，卫溱东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情绪叫做焦灼。
非常焦灼。
跟他的焦灼相比，秦可可显得相对淡定。
似乎是翻天倒海的震怒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抚平，露出了里边的狰狞平静。
她这会儿自觉非常冷静。
冷静得有点可怕。
秦可可漫不经心的让卫溱东感受着扳手带来的压迫，轻飘飘地说：“问你几个问题，老老实实的说实话，再敢撒一句谎，我现在就废了你，明白？”
卫溱东打了个激灵，脑瓜子飞速运转想着自己到底是哪儿惹了秦可可的不开心，脸上却适时的露出了一点儿忐忑的惶然，点头说：“好，你问。”
说完还咽了咽口水。
被秦可可冷冰冰的无视了。
四目相对几秒后，秦可可自嘲似的笑了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卫溱东猛地一怔，哪怕已经竭力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没太震惊，可是眼角眉梢带出来的那一丝难以置信，还是透露了他此时此刻真实的情绪。
秦可可似乎是觉得他这个样子可笑，呵了一声，说：“假的就是假的，长久不了，怎么，骗人太久了，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了？”
话已至此，卫溱东要是还没听懂秦可可是什么意思，他大概就是个真正的傻子了。
卫溱东知道，以秦可可的性子她能问出这样的话，真相她起码查了个八九不离十。
自己这会儿再说忽悠她的假话就等同于找死。
卫溱东想活着。
所以他沉默了片刻，就哑声说：“卫溱东。”
秦可可眸光狠狠一沉，连声音都多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这时候了，你特么还想骗我？！”
卫溱东闻言急了，忙不迭的解释说：“真的就叫卫溱东！这个没骗你！”
秦可可冷笑反问：“那你什么是骗我的？”
卫溱东难得的被噎了一下，抿了抿唇才艰难地说：“没……也没多少其实……”
就是除了真名以外，别的都是假的……
卫溱东，突然有点底气不足。
他想过很多掉马甲的场景，也设想过自己应该怎么应付。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这么个姿势，是这么个场景……
震惊。
不敢相信。
秦可可面无表情的不说话了，卫溱东艰难的吸了一口气，破罐子破摔似地说：“但是那什么……我不叫舒海……我也不认识什么舒海……当时你认错了，我就……就……”
秦可可自然的把话接了过去，淡淡地说：“我认错人了，你将计就计，是吧？”
卫溱东硬梆梆的点头，不太敢看秦可可的表情。
他有点不太敢看秦可可此刻的表情。
秦可可却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那你还有什么事儿是瞒着我的？”
卫溱东刚想开口，还没出声就听到秦可可平淡地说：“卫溱东，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这时候还骗我，就什么话都不用说了，知道吗？”
秦可可的声音不大，字里行间夹杂的危险意味，却是无法忽略的。
她越平静，就意味着她越生气。
卫溱东第一次见着这样的秦可可，感觉心惊肉跳的，想着反正已经露馅了，不如一次性把这个炸药包给点了，一咬牙硬着头皮说：“要债也是假的。”
秦可可静默不语。
卫溱东用力一闭眼，一股脑地说：“那个去公司闹事的女人也不是我大姐。”
“我爹不是赌鬼。”
“我也不是山里乡村进城打工的小少爷。”
“那些要债的电话跟人，都是我为了跟你在一起，哄你心疼我找来的，不是真的。”
“我去那个酒吧是找人的，当时吃了药，不清楚情况，醒了就跟你在一起了。”
卫溱东屏着一口气说完，秦可可却没了动静。
过了好久，就在卫溱东以为秦可可不会说话的时候，她终于说：“那你之前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卫溱东苦着脸苦哈哈的：“回家想找茬，被人坑了挨了一顿揍。”
秦可可要笑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似乎是想挤出一个笑来，可是最后失败了，嘴角僵硬的耷拉着。
她呼出一口气，又说：“今天晚上的那些人你认识？”
说的虽然是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口吻。
显然，秦可可已经猜到了。
提起这个，卫溱东的眼里划过一抹不明显的杀气，低声应了一声：“认识。”
说到这儿，真相大白。
为什么卫溱东身上会有那么多疑点，为什么卫溱东那些所谓的奇葩亲戚自己怎么找都找不着。
还有那些人出现的时机为什么会那么巧妙。
这一切的一切，所有的巧合，都在这一瞬间有了合理的解释。
从头到尾这一切都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阴谋。
一个针对自己的阴谋。
秦可可缓缓收回了自己拿着扳手的手，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卫溱东的脸。
仿佛是想借着这个动作，将他的每个神情都看个清楚。
她没有想象中的震怒。
也没有吵着闹着动手要打死自己。
这种异样的安静让卫溱东心里不详的突突一跳，觉得事态有点超乎自己的控制。
卫溱东不安的抿了抿唇，小声解释：“可可你听我说，我骗你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一开始也想跟你解释清楚的，可是后来我没找着合适的机会，也不敢跟你说，所以我……”
秦可可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用一种平静又不带任何感情的口吻说：“我让人查过你的来历，你说的，跟我查到的资料显示是一致的，为什么？”
卫溱东闻言狠狠的闭了闭眼，自暴自弃似地说：“我知道你会去查，特意让人作了假。”
秦可可似笑非笑的一挑眉，看似夸奖的感叹了一句：“挺聪明。”
手脚也够利索。
那么短的时间里能弄出这么完美不让她怀疑的资料，能耐也不小。
是个厉害的。
秦可可不知道是在感叹卫溱东的能耐还是嘲笑自己的无能，低低的笑了几声，说：“最后一个问题。”
卫溱东下意识的看向她。
秦可可眼帘低垂，遮住了眼里的真实情绪，面色平静苍白，又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决然笃定。
她说：“为什么这么做？你的目的是什么？”
话出口的瞬间，秦可可想了很多很多。
她甚至还想了，卫溱东会不会是对手或者看自己不顺眼的人安插过来的间谍，如果真的是那样，自己又应该怎么办？
卫溱东仿佛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用一种快到惊人的速度说：“没有！我没有任何目的！也没有任何人指使我，我只是……”
“我一开始是觉得有意思，后来就……”
听到有意思三个字，秦可可就没忍住笑了。
她觉得自己可怜得要紧。
无知又蠢得透顶。
搞了半天，竟然只是因为有意思……
只有她，蠢得要死的被人耍着玩儿了这么长时间，还自觉了不起是个好人。
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一个废物。
彻头彻尾的废物。
秦可可闭了闭眼，压下了眼里的暴躁，随手将扳手扔到了一边，站起来轻描淡写地说：“行，我都知道了。”
卫溱东懵了：“不是，你知道什么了？可可你听我说，我……”
秦可可却一句都不想听他说了。
她觉得自己这个笑话已经当得够久的了。
再闹下去，面子里子都丢了。
她还要脸。
秦可可干脆利落的转身要走，卫溱东一看就急红了眼，想也不想地从床上扑腾着想追。
然而他一边手脚都被绑着，猛地一折腾，差点把床板都带得飞了起来，整张床都差点翻在了这儿。
眼看着秦可可要走出去看了，卫溱东什么面子也顾不上了，扯着嗓子嗷嗷喊：“可可！你听我解释！”
“秦可可！你给我站住！”
“秦可可！！！老子有话要说！你特么给我站住！”
“秦可可！！！”
路航用一种老房子着火的姿态冲进病房的时候，正好赶上卫溱东歇斯底里的怒吼跟不带任何表情的秦可可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路航懵了，大眼睛来回闪啊闪，看了一眼秦可可的脸色，不太敢说话。
他有点怕。
怂怂的贴着墙站着，干巴巴的对着秦可可挥了挥手，欲盖弥彰地说：“可可，我……”
秦可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绕过他就走了。
路航眼巴巴的看着她走远，听着身后卫溱东崩溃的怒吼，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秦可可不会是对卫溱东干了什么吧？
不然怎么能叫得这么惨？
路航被自己脑海里臆想出来的血腥画面吓得打了个激灵，连滚带爬的往病房里冲！
病房里，卫溱东已经扑腾得床都快散架了也没能把绑带拆开，反而是狼狈的跌到了地面上，艰难的用一边手脚撑着地。
听到有人进来了，他以为是秦可可，想也不想地就说：“可可你听我解释，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
然后他看到路航一言难尽的走了过去。
卫溱东……
路航……
死一样的窒息过后，路航颤颤巍巍的指了指卫溱东手脚上的绑带，试探地说：“四爷，要不我……”
卫溱东脸一黑，愤怒大吼：“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解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