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可虽然已经极力压制声音里的紧绷，可是肖雅隔着大西洋隔着信号，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她音调中不对劲的那一丝异样。
肖雅突然问：“可可，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秦可可用力闭了闭眼，指尖攥紧掌心，呼出一口气，苦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有点儿小疑惑弄不明白，我把照片发给你，你尽快给我核实一下。”
如果真的是肖雅说的那样，那么卫溱东的来历……
秦可可不敢往下想，生硬的错开了这个话题，说：“对了，你还记不记得四个月前你让我去酒吧帮你找个人的事儿。”
肖雅嗨了一声，说：“记得啊！怎么了？那人给你添麻烦了？”
秦可可还没回答，肖雅就说：“不过我听说那天你不是没找着人吗？后来舒海又给我打电话了，我又让别人去接他了。”
不知情的肖雅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化作重锤狠狠的砸到了秦可可的心口。
秦可可死死地咬着牙，连呼吸都是压抑着的。
肖雅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还跟秦可可不住的抱怨：“不过你那天没见着那人真的是运气好知道吗？你是不知道呐二可，一个大男人，涂脂抹粉的！大浓妆！在夜店灯光下看着还挺惊艳，艾玛一出来简直就是个见光死！在我跟前都不敢卸妆！让他动不动别往脸上二斤粉饼跟侮辱他了似的嗷嗷的！一天事儿还贼多，动不动就是要这个要那个的，没处几天我就给他踹了，忍不了，太辣眼睛了！”
秦可可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掌心，半响后才从喉咙里费力的挤出几个字：“是吗？”
肖雅以为她不信，信誓旦旦地说：“那必须是啊！就这事儿姐们儿还能忽悠你？别闹！”
“那个舒海，一开始我还觉得他挺惊艳的好看，可谁能想到这股子惊艳是化妆品的效果啊！而且这人素质还吊差，张嘴尼玛闭嘴卧槽的，吃饭还吧唧嘴！跟说他是猪我都觉得侮辱猪了！特隔应人，说什么都不行，提起化妆品烂大街的那些大牌，头头是道的，之前刚刚认识的是还跟我吹嘘自己喜欢美术，还说出了好几个大家的名字，我一想这靠谱啊！还是个有艺术涵养的，扭头费劲巴拉的给他弄了一副画，结果他可倒好，一百多万的画他压根就没认出来！还特么觉着是个地摊货吵着让我给他买一块十几万的表这我能忍？你说我好好的正值青春年华还贼有钱的一个大美妞，我想要找啥样的美男子找不着？我稀罕个见光死？开玩笑！认清了他的真面目后，老娘二话不说就给他踹了，去死吧丑鬼！”
肖雅似乎是说到了兴头上，喋喋不休的跟秦可可絮絮叨叨的说那个舒海到底有多奇葩，多不忍直视。
秦可可的心却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
肖雅说的这些，跟卫溱东，一点也对不上。
起码她知道的卫溱东从不化妆。
卫溱东甚至分不清粉饼跟高光。
他也不会要这个要那个，也不会不认识真正的名画。
她书房里挂着的那个，是一个外界不怎么知晓的大家的作品。
而卫溱东只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真迹。
卫溱东不偏好烂大街的通俗品牌，他能轻易认出各种高订，品味也很好。
面对她给的东西，无论是知名名牌的还是小众奢牌，卫溱东的接受度都很好。
舒海媚俗，贪财。
卫溱东没有。
舒海浓妆艳抹做作搞事情，卫溱东也没有。
他每天能纡尊降贵的在洗完脸后抹个水乳，那都是秦可可觉着护肤品买了不能浪费逼着他做的。
他喜欢戴一块表。
一个不怎么起眼也很小众却死贵死贵的牌子。
那是秦可可跟着一些大牌的手表一起送他的。
卫溱东一眼就挑出了最贵最有品味的一个，长期戴着。
卫溱东也不吧唧嘴。
他的餐桌礼仪好到让秦可可意外。
他的举止仪态，气度优雅，还有他那据说是巧合学来的好身手……
秦可可用力咬了咬牙，沉声问：“肖雅，那个舒海，他身手怎么样？”
肖雅一时被秦可可问得愣住了，惊疑不定的啊了一声才啼笑皆非地说：“身手？那是什么玩意儿？”
肖雅不等秦可可回答就迫不及待的吐槽说：“你别抬举他了，真的，就那狗东西别说身手了，他能顺顺当当的走路不顺拐就已经是上天厚爱了。”
肖雅一番话，让秦可可原本就犹如坠入冰窟的心立马又凉了几分。
不对。
一点都对不上。
要是到了这时候秦可可还没发现自己可能认错人了，她脖子上那颗球就没有再继续盯着招摇过市的必要了。
直接摘下来当球踢比较合适！
秦可可逼着自己松开了咬紧的牙关，一字一顿地说：“你有舒海照片吗？给我发一张。”
她倒是要看看，这么长时间顶着舒海的名头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卫溱东到底是什么东西！
肖雅被秦可可字里行间带着的寒意震惊了，顿了顿，惊悚地问：“姐们儿你别想不开啊！那个丑比的照片有什么好看的？！”
秦可可不耐：“你别问，给我就是了，我有用。”
肖雅咂了咂嘴，老老实实去给秦可可找照片了。
找照片的时候，她还不住的嘀咕：“把人踹了我就给人拉黑了，毕竟这煞笔玩意儿一天到晚追着我求和好就够隔应人的了，结果你现在还逼着我回忆这段不堪往事，秦可可你真的是杀人诛心，太够了！”
艰难在相册里找不堪回首的黑暗照片的同时，肖雅还苦口婆心的对着秦可可说：“二可，真的，你相信姐们儿，我是不会骗你的，那个狗日的舒海不值得你多看一眼，太辣眼睛了，哎呦卧槽，这人就没一张没开极致美颜的照片吗？！”
肖雅原本是想找一张舒海本尊无磨皮无滤镜的照片来让秦可可迷途知返，然而费了半天功夫，一张也没找着，无奈只能把一张过度美颜得相当于换了一个人的照片挑了几张出来给秦可可发了过去。
秦可可只看了一眼，心里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
这不是卫溱东。
照片上的男人的确是面相妖娆五官精致，可是跟卫溱东是不同的。
截然不同。
完全就是两个人。
秦可可抓着手机的指尖都泛着用力过度的青白，脊背紧绷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断开，她一瞬间脑海里快速闪过无数种念头，最终都化作了满腔无处宣泄的愤怒。
秦可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卫溱东一直在骗她。
他骗我。
一股火从脚后跟燃到了天灵盖，秦可可阴测测地说：“你确定照片没发错？”
肖雅呸了一声，没好气地说：“不可能错！老娘这辈子为数不多的眼瞎就是在这儿了！他就算是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
肖雅的话如同一盆冰水瞬间从头顶倾泻而下，秦可可心里那点儿不可琢磨的最后的小奢望也被打碎了消散得一干二净。
事实真相已经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了。
秦可可没兴趣自欺欺人。
她这会儿也不想谈恋爱了。
她想自戳双眼，然后拎着菜刀去砍人。
秦可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呼出后才对着肖雅说：“行，我知道了，有事儿先挂了，回头再聊。”
肖雅懵了，不明所以地问：“这就挂了？你之前不是说让我帮你查人呢吗？照片还没发给我呢？不发了？”
秦可可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冷笑，眉眼间甚至还翻涌着不知名的狰狞。
她说：“不用了。”
用不着了。
她这会儿怀疑那些人跟卫溱东是认识的，自己费力查什么？
直接去拷问卫溱东不就好了？
秦可可没心思理会肖雅的满腔疑惑，敷衍的将嗷嗷喊着的肖雅打发走了，自己阴沉着一张脸转身回了病房。
病房里，卫溱东睡得安稳又平静，宛如一个误入人间的美男子一样，勾人得不行。
活脱脱一张好皮相。
也难怪自己一开始看他第一眼就不小心失了慧眼。
秦可可在心里给自己认错人的事儿找了一个完美的理由，盯着卫溱东那张完美无瑕的脸看了半响，意味不明的呵了一声，又转身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她要去找个趁手的工具。
秦可可一走，原本还睡得很熟的卫溱东立马就睁开了双眼，眼里翻涌着的是不可言说的阴郁跟暴虐。
之前混乱中秦可可可能没察觉到异样，卫溱东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那人分明就是奔着秦可可来的！
只要一想到当时自己若是没反应过来那刀锋真的落在了秦可可的身上的画面，卫溱东就恨得想杀人。
装睡这会儿卫溱东就已经闭着眼睛将不久前发生的一切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卫溱东自然能想到今天晚上的事儿中途肯定出了什么变故，那个动了刀的人不会是卫家安排来的，可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不可避免的生起了恼火之意。
如果不是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执意要这样？又怎么可能会给别有用心的人可趁之机会？
卫溱东阴沉着一张脸，掀开被子就想下床找手机打电话。
这事儿没完！
卫溱东刚刚抬起手，脚还没落地，门就响了一下。
卫溱东飞快的收回了自己不安分的手脚重新闭上眼睛躺好，还非常细心的将被子也弄成了秦可可出门之前的样子，闭着眼睛，竖着耳朵，听到秦可可在门口不知道跟什么人说了几句话，然后门就被打开了。
秦可可盯着床上依旧一脸安然的卫溱东，无声的勾了勾唇角，将手里分量十足的东西往上抛了抛，嗓音冰凉：“我等着你醒。”
等你醒了，劳资再跟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