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住持的住房出来,云蓉并没有急着回去。
反而在普济寺里转了起来。
现在己近中午,快到寺里吃饭的时候。
云蓉刚逛了没一会儿,三夫人便找了过来。
“婶娘。”
“原来你在这呢,害我一顿好找。”三夫人看了她一眼,便拉着她往回走去。
云蓉笑着跟了上去,边走边问:“婶娘怎么了?”
三夫人忙道:“按理说这些事,应该是由你来办的,不过,如今你手头上的铺子都由我管着,这事儿我也就替你一起办了。”
云蓉见她这般,忙问道:“婶娘说的是什么事?”
三夫人脚步未停,道:“我在寺里给你爹娘立了块长生牌。”
见三夫人这般,她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立长生牌的事,小事一桩罢了。
“这事儿婶娘做主便是。”说着她语气一顿,又道:“不过,只给父亲立就好了,母亲暂时不用立了。”
三夫人并不知道文韵还活着的事,只觉得要立的话,应当两人一起立了。
此时听到云蓉这般说,忙道:“那可不行,你爹娘夫妻一场,要立肯定得一起立。”
说着,她想了想又道:“你是不是怕花钱?你放心,在这寺里立长生牌虽然贵,可相对于铺子里赚的钱来说,这点不算什么。”
云蓉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想了想道:“这不是钱的事,中个原委婶娘你以后就会知道了,听我的,暂时给父亲立了就好了。”
三夫人见她这般,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最后只吐出一个‘好’字。
正说着,原本安静的寺院却突然吵闹了起来。
廊下有许多小师父都朝着一个地方匆匆而去。
三夫人惊了一下,不由的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云蓉摇头,看着他们奔去的方向,道:“这个方向,好像是去住持的房间啊。”
这么一说,她心中暗道一声‘糟糕’。
随后撂给三夫人一句:“婶娘你先回去。”便直奔住持的房间而去。
住持的房外己经聚满了人。
不止寺中的僧人,还有许多来寺中斋戒的贵人。
此时她们全都聚在了一起,低声细语,不停的议论着什么。
云蓉拧了拧眉,能从她们偶尔的话语中捕捉到几个关键字眼,比如死、住持之类。
但细细想来,大概也就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
正想着,身后的人群突然分散开来,楼明疏一身绯色的朝服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云蓉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楼明疏却没有回她,而是直接绕过她,进了住持的房里。
云蓉随后也跟了进去。
刚走到门口,她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随后走了进去。
之前还与她对弈的住持己经没了气息。
他的脖颈上有一道口子,刀口整齐。
而住持还保持着打坐的姿势,房中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想来杀他的人,要么是熟识之人,要么就是趁其不备直接一刀毙命。
两种情况皆有可能。
楼明疏在房中转了一圈,随后朝着房里先进来的几位僧人问道:“你们进来时,可有什么发现?”
几位僧人摇了摇头,随后道:“我们过来的时候,师父己经死了。”
楼明疏抿唇又问道:“那是谁先发现住持死了的?”
“是小六。”
回话的人指了指旁边那个最小个的僧人,又道:“小六给师父送饭时发现师父死了,才通知的我们。”
楼明疏转头看去,就见他口中的小六低垂着头立在旁边,手指不停的绞着衣角。
瞧模样,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想来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吓到了。
“你叫小六?”
楼明疏问道。
小六抬起头,一双眼睛澄澈清明,听到他问,赶紧点了点头。
“那你进来时,在房中可有发现什么?”
小六歪头想了想,随后朝着他伸出手去:“这个算不算?”
他掌心静静的躺着一枚玛瑙石耳坠。
瞧着颇有些眼熟。
楼明疏将耳坠拿起来看了看,随后道:“算。”
说完,便将那只耳坠收了起来。
云蓉站在他身后,当然也瞧见了。
下意识的摸了摸耳朵,却发现,她的一只耳朵上空空如也。
再摸另一只,她心中一惊,不动声色的将另一只耳环取下,塞进了袖中。
问完话,周围的人便被楼明疏遣了下去。
一时间房中除了被杀的住持大师,便只剩下楼明疏和云蓉两人大眼瞪小眼。
“给。”
突然,楼明疏伸手朝她递了个东西过来。
云蓉转头看去,就见刚才小六问算不算物证的那个玛瑙石耳坠,正端端的躺在他手心。
他手指白晳修长,指节分明,连红彤彤的玛瑙石失了几分光彩。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云蓉不解。
楼明疏抓过她的手,将耳坠往她手中一放,道:“以后别戴了,拿回去放着吧。”
云蓉应了一声,突然问道:“你就不担心,人真是我杀的?”
楼明疏差点就要翻白眼,但还是忍住了,凉凉的瞟了她一眼道:“我又不跟你一般蠢。”
呃……
云蓉一怔。
你才蠢,你全家都蠢。
话虽这么说,可她还是默默的将楼明疏掌心那只耳坠拿了回来。
“有什么发现吗?”
楼明疏摇了摇头:“门窗完好,来人应该是住持熟悉的人。”
云蓉点了点头,又听他道:“伤口整齐,想必动手之人,不是会武,便是力气极大,但我更倾向于前者。”
他一边说,云蓉便一看,末了补充道:“住持虽不是武僧,但也会修习武术,若仅是力气大的话,根本不可能一刀毙命。”
楼明疏点了点头,笑道:“正确,而且照血迹的喷溅程度来看,凶手应当是在住持侧面或者背后动的手。”
他说到这里,云蓉突然灵光一闪,道:“我知道了怎么找出凶手了。”
楼明疏挑眉,看着她笑道:“怎么找?”
云蓉给他比划了一下,道:“你想啊,凶手行凶的时候,不管是站在哪个位置,他的手都必须要伸到住持的这个位置才能杀了他,这样的话,不管他怎么躲,袖口都势必会染上血迹,寺中习武之人,除了寺里本来的,剩下的应该不多,你去找找谁的衣服上有血,那就定是凶手无疑了。”
楼明疏挑了挑眉,问道:“那若是凶手早就将衣服洗了或是扔了呢?”
云蓉给了他一个白眼道:“寺中就这么大,扔了找不到吗?至于洗嘛,应该不可能,住持刚死不久,这个时候洗衣服,风险太大,所以最大的可能,还是扔。”
楼明疏不语,听着她滔滔不绝的分析,往外走去。
云蓉忙跟了上去,问道:“你去哪?”
楼明疏一笑道:“当然是去抓凶手。”
云蓉跟了上去,没走几步,两人便停了下来。
“参见太子殿下。”
裴琰一身玄色衣衫,轻轻的抬了抬手:“二位这是要去哪?”
云蓉看到裴琰,便没了兴致,下意识的往楼明疏的身后站了站。
楼明疏拱手道:“寺中住持被杀,臣正要去查找凶手。”
裴琰的目光在云蓉身上一扫而过,随后道:“京中到普济寺便是骑马也得一个时辰吧?这寺中住持刚死,楼大人出现的还真是巧合啊。”
是哦。
云蓉眨了眨眼,她怎么没想到这个。
楼明疏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面不改色的道:“可能是天意吧,前两日出城办事,昨日回城之时城门己经关了,便在寺中借宿一晚,哪知便发生了这样的事。”
裴琰一噎,笑了笑道:“那还真是天意了。”
借宿借到皇家寺庙里来,还真能说的出口。
楼明疏闻言,借坡下驴道:“要不佛家怎么会总渡有缘人呢?”
裴琰哂笑,目光落到了他身后的云蓉身上,道:“听闻云医官棋艺惊人,本宫那里正好有一盘残局,不知是否有幸能请云医官一解?”
解残局?
她没兴趣。
况且昨天她己经同裴琰说过,她不会下棋,为何他今日还要特意邀她下棋?
云蓉不解,抬头看去,却见裴琰也正好朝她看了过来。
他脸上带笑,唇角轻翕。
云蓉一惊,抿唇道:“殿下请。”
裴琰笑了笑,转身便往回走。
云蓉跟了上去。
刚走没两步,却被楼明疏一把拉住:“你这是做什么?”
云蓉冲着他摇了摇头,随后挣脱他的手,跟上了前面的裴琰。
刚才楼明疏没看清,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裴琰冲着她笑时,说出的那两个字就是‘住持’。
那一刻,她知道,她与住持对弈的事,他看到了。
而且云蓉怀疑,住持的死,可能也是裴琰动的手,即便不是他动的手,他应该也是知情者。
只是有一点她还是想不明白,裴琰为什么要这么做?
思衬间,裴琰的声音响了起来:“云小姐,请坐。”
云蓉回神,低头看了看他所指的位置:“多谢殿下。”
裴琰带她来的地方,是离厢房不远的一座水榭。
水榭的中间放着石桌,桌上的确摆了一个残局。
只是这残局看起来很是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