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愧是我慕容等带出来的队伍！”慕容等看着眼前一张张稚嫩却坚毅的脸，重重点头。
卫琰宁略显担忧，“先生，咱们是不是暗中调查好一些，大家这么兴师动众，不是会被敌人有所察觉？”
罗刹队中，也有人与卫琰宁持同样的想法，“我也觉得悄悄调查更好一些。”
慕容等却摇头道，“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从一开始就是。”
众人点头，也对，慕容宇和蓝琪中毒的事情现在整个犀城殿的人都知道了，暗中下毒之人不会不知道，也恐怕早就已经料到，会有人去调查，所以，他们无论是在明还是在暗，其实都并不重要。
“先生，有件事不知道我能不能问。”卫霜宁突然有几分犹豫，试探着开口。
慕容等淡淡的望向卫霜宁，心中已经猜出来了几分，她想问什么，“你问。”
“六年前的十城比试，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卫霜宁问。
慕容等的眼眸一瞬间深邃了许多，他的目光移向牛副将，迈步朝前走，缓缓将六年前发生的事讲了出来。
六年前的慕容等与今日的卫霜宁他们一样，同样年少有为，同样年轻气盛，牛副将也是与他同期参加十城比试的少年。
“当时的第一场比试就是擂台对决，牛副将在第一场比试时虽然胜出，却因负伤无法参加接下来的比试，不得不弃权，这也成为了牛副将长久以来的遗骸。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可以成为最后的胜者，然而，偏偏天意弄人，他没有参加接下来比试的机会。”
牛副将清了清嗓子，表达对慕容等的不满，“干嘛从我开始说，慕容等你是不是故意的。”
慕容等轻笑一声，气氛有一瞬间的轻松。
卫琰宁故意问道，“那先生你呢，你胜利了吗？”
卫霜宁挥手拍了卫琰宁的脑袋一下，“当然胜利了，咱们先生怎么可能会输。”
其他人附和道，“就是。”
罗刹队众人的声音停在慕容等的耳中，却令他的心更为沉重，他继续往下讲。
“在第一场对决的时候，我就察觉到自己身体有些异常，灵力在调动的时候似乎受到了阻力，我本可以在那时候就提出问题，请城主检查，或者是退赛，但是我没有，十城比试是每一个世家灵者心中最重要的比试，是唯一能证明自己多年来的汗水和努力有所成果的地方，我不愿放弃，尽管身体略有不适，却也胜利了。”
卫霜宁立即欢呼道，“就是吧，还是先生厉害，即使身体状况不佳，依然能取胜，这才是真正的实力，你们说是吧？”
“是，就是，先生厉害！”
慕容等却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我宁愿我没有坚持。”
卫霜宁等人露出疑惑的目光，“为什么？”
慕容等继续说道，“最后一场比试，是在黑魔洞进行的，你们应该对黑魔洞都已经很了解了，其中凶险不需要我多说。在上山之前，我就发现我已经灵力全失，然而我不愿意就这样止步，当时与所有人隐瞒了自己的情况，咬着牙跟上队伍一起上了山，那天的风景特别好，天湛蓝一片，一朵云彩都没有，只有一丝丝风从山上垂下来，令人浑身舒畅，我为什么会记得这些呢，因为当时我太紧张了，我的眼前是一大片狼群，领头的是七级灵兽，后面跟着七八头月末四五级的低级灵兽，他们就在我的面前，我躲在草丛里，一动一不敢动，没有灵力护身，一旦没发现就是死路一条，即使那时候，我虽然害怕，却都没有后悔。然而，我并没有命丧狼口，我最好的朋友，慕容磊救了我。”
“慕容磊？”慕容羿听见这个名字，忽的抬起目光，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慕容等看向慕容羿，点点头，“没错，如果你还记得他，应叫他二哥。”
慕容磊是慕容城主的大儿子所生之子，当时是整个慕容家族中最有潜力的弟子。
慕容羿记得，在他还很小的时候，还没有被送去暮城的时候，整个慕容家中的这些兄弟们，也就只有慕容磊愿意带着他一起，而且也从来没有说过他有个废物父亲的话，所以他对慕容磊的印象还很深，然而后来，慕容磊突然就死了，死与……十城比试中。
以前慕容羿从没有细想过这些，在十城比试中，每一届都会有灵者死去，他曾以为只是技不如人。然而现在听见慕容等的话，心中却好像突然弄明白了，原来，他二哥竟然是与慕容等同一期参与十城比试的，而且很有可能就死在那一场的十城比试中。
“我二哥他……”慕容羿顿了一顿，将心中疑虑压下去，开口道，“他、小时候对我很好。”
慕容等的手忽然重重的落在慕容羿的肩头，在他肩头重重捏了一下，才转过身躯。
“慕容磊救下我之后，又有其他人匆匆赶来，大家齐心协力，终于战胜了那些狼群，然而我无法使用灵力的事情，也无法再隐瞒，我本以为，大家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一定会嫌弃我拖累他们，然而，没有一个人说出任何责备我的话，反而所有人都一边完成任务，一边照顾我，在有危险来临的时候，他们第一个做的事就是将我护在身后，似乎已经忘记了我们之间是竞争的关系，没一个人都竭尽所能的照顾我，然而我……我竟然因为那么一点可怜的自尊和骄傲，不想像个废物一样与他们在一起，于是我趁着他们不注意，悄悄的一个人走了，我不是想放弃，所以我没有下山，而是一个人在黑魔洞乱转，可是，我真的是太蠢了，蠢得该死！”
慕容等说到这儿，突然握紧了拳头，一拳捶在自己的胸口，“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牛副将伸手抓住他的手，安慰道，“他们不会怪你。”
慕容等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卫霜宁他们，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一一看过，“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都很骄傲，但希望你们明白，骄傲和自信并不是你们自以为是的资本。”
话落，慕容等再次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才继续开口往下说。
“一个灵力尽是的人，在黑魔洞无异于找死，我走进了一阵天然迷阵，被困在里面出不来，慕容磊他们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吸入了许多的毒气，奄奄一息。他们明明知道那些迷雾有毒，可周围都已经找遍了，为了找我他们还是进来了。找到我之后，他们先替我解毒，又带着我试图走出去，可是却越走越远，越走越深，解毒的药用完了，渐渐地倒下了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倒下的人没有再起来，直到那时候，我才真正的开始后悔。
有人倒下了，其他人就拖着他们的尸首，还要带着毫无灵力的我，一路往前，到最后，我们已经没有体力去带着那些死去的人的尸首了，我们只能将他们放在那，只身往前走，最后，就只剩下慕容磊与我，我们两个人了。”
慕容等忽然停下了脚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蹲在了地上，似乎承受不住力量一般，整个人颓废地蹲在了地上。
“他一个人的灵力要支撑着他与我两个人。他对我说，他知道我中了毒，然而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他所剩的灵力也已不多，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他有一个想法，他想试一试，或许他能解我身上的毒，如果解了毒，或许我还能有一线生机。然后他就绑了我，用他最后仅剩的灵力，将他的血为解引入我的体内。在他奄奄一息之际，他告诉我，我中的毒名叫夺灵毒，他曾经也中过，然而，他体质特殊，夺灵毒没有发挥作用，所以，他也只是试试，或许他的血能解我身上的毒。”
慕容等说到这儿，突然沉默了。
从慕容等的口中听见“夺灵毒”三个字，罗刹队所有人都为之一愣。原来，在六年前，就已经有人在慕容等的身上用过这种毒了，难怪慕容等在听闻是夺灵毒之后，会反应这般大。
“后来呢……慕容磊前辈他……”
慕容等的声音低沉，“他死了，就死在我的怀里，我看着他一点点死去，毫无办法，没有任何办法。后来，我也晕了过去，当我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犀城殿了。长老们将我救了回来，告诉我，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慕容等说完，空气突然沉默，死一般的安静。
卫霜宁深深提起一口气，却几乎不敢吐出去，就那样含在胸中，许久才缓慢的吐出去。
牛副将走到慕容等的身旁，抬手放在他的肩头。卫霜宁也迈步走过去，将自己的手同样放在慕容等的肩头。
然后是蓝遥之、慕容羿、卫琰宁……罗刹队的所有人，都将他们的手，搭在了慕容等的肩头。
一滴滚烫的眼泪，从慕容等的眼角啪地一声坠在地上。
慕容等忽然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目光望向天际，“所以后来的我常说，我不禁有一条命，我的身上有他们十一个人的性命，不管经过多久，我都一定要找出当年的凶手！他杀的不仅仅是我，更是那些个为我而死的少年，十一条人命，是时候该还了！”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慕容等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恨意，滔天不息。
“如果这次也是同一个人所为的话，我们也不会放过他，一定要他血债血偿！”卫霜宁开口道。
罗刹队其他人附声，“没错，他当初害了先生，现在又害了慕容宇和蓝琪，我们绝不会放过他！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