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儿!”萧丛瞠目欲裂地嘶吼道,竟是全然忘记了横在自己肩上的长刀,一连往张清胭所在的位置冲了好几步。
“萧丛!”
张清胭本以为自己的生命到此为止,不曾想这人竟会不要命地顶着刀刃往自己这里冲,看着萧丛身上忽然多出的数道伤口,张清胭只觉得心脏揪痛。
“不曾想敬王殿下也是个痴情种子,”饶是匪首见过风浪,也被萧丛这几乎不要命的举动吓到,手中地匕首也在走神间松了几分。
“你莫要伤她!本王……本王可以与她交换!”萧丛似是毫无痛觉一般,任自顾自说着,“本王的身份无论如何也比她一介女流来的贵重,挟持本王足够替你,替你身后的人换来足够的利益!”
匪首眼中有对萧丛的深深忌惮,但明显还是能看出他又被后者说动了。
“别管我!”
张清胭早在萧丛奋不顾身往自己这边横冲直撞时,就被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再度包围。想她不过区区一届丧母孤女,何德何能能得天之骄子的敬王殿下如此为自己?与萧丛为她所做的种种相比,她真的太没作为!
这样本该高高在神坛端着的人物,不该为了她赔上自己的一生甚至是性命……张清胭胡思乱想间,正好察觉到横在自己玉颈的匕首力道松弛不少,心知身后之人此刻怕在动摇忐忑。
当下一贯胆小谨慎的小姑娘体内不知如何爆发出巨大的勇气力量,竟直接手肘朝后狠狠撞击在了匪首柔软的腹部上……那匪首千防万防没有料到怀中娇软可欺的小姑娘会忽然发难,腹部受了重击之下,手中的匕首也差点脱手。
众人都被张清胭这番动作吓到,纷纷替她捏了一把汗,好在虽在挣扎的过程中小姑娘给自己添了几道新伤,总归是安然无恙地自匪首手中逃了出来。在场的众人包括山匪一众都被萧丛与小姑娘这不要命的举动吓到,眼见小姑娘向他们奔来,竟不由自主地让开了道路。
“萧丛!”张清胭难得豁出这么大的勇气,当下毫不犹豫地扑进了少年的怀抱,直到感受到后者身上的体温后,才后知后觉的吓到颤抖。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匕首横在脖子上你还往上撞?!”萧丛又喜又气,喜的是小姑娘终于不再抵触自己,两人心思一般无二,气的是小家伙竟然全不顾自身安危。张清胭没料到自己好容易死里逃生,萧丛第一句就是责骂自己,但意外地老实没有反驳,只是红了眼可怜巴巴看他。
“加上这次本王可是救了你两次了,这次回去要不要给你父亲去信,考虑一下以身相许?”萧丛被张清胭的目光看得心软,也顾不上场合,珍重万分地在小姑娘的发顶落下一吻,老话重提道。
“嗯!”本以为又将被拒绝,却没有想到小姑娘仰头,同样郑重地点了点头。
“两位真是郎情妾意,可是不是弄错了场合?”还不等萧丛欣喜,那边因为一时不察叫张清胭脱逃开的匪首这会儿也缓过劲来,面色十分难看。
萧丛反应极快速地足尖往地上的剑柄上轻轻一踩,长剑在空中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再度回到了他的手中。“在我身后躲好!”长剑到手,萧丛猿臂一揽立即将怀中的人护到了身后,目光也从深情变作冰冷。
他的轻功在朝中内外皆是无人出其左右,自收到暗一的求救信号起,萧丛心急便单枪匹马地走在前头,算算时间以暗卫们的脚程应当也快到了。
原本按他的计划,便是他只身一人,也足矣周旋到援兵到来,若不是方才因为张清胭被挟持,他不得已才投鼠忌器,这些人哪里能伤他半分?可也就是因为张清胭被匪首劫持,那利器随时都能取了小姑娘性命时,萧丛才彻底看明白自己对张清胭的心思。
匪首见状心知又不能善了,当下只求速战速决,一众山匪一拥而上。开始时萧丛还能仗着自己独特的身法游刃有余,奈何他毕竟方才受了伤,加之又要护着张清胭,不过片刻间局势又被逆转。
“咻咻……”
就在萧丛身上又挨了几刀时,又是一阵利刃破空的声音响起,拦在两人四周的山匪一下就应声而倒了不少人,随后人群中忽然落下了一群黑衣蒙面身法诡异的人。
“该死,敬王的援兵到了!”几个山匪首领局势大惊,暗卫的加入一时间让整个战局变得混乱不堪。山匪们已经经过了一番死斗,哪里会是训练有素的暗卫们的对手,不过片刻战局便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属下等来迟,主上可有大碍?”暗七将围在萧丛二人身边的山匪清空后,这才连忙上前跪下请罪。
“你们若是再晚来一刻钟,便要准备给本王办丧事了!”萧丛心中松了一口气,面色却十分不好,明显对暗卫十分不满,“先救人!为首的那几个记得留下活口!”看来此间事了,又得找时间好好训练一下这群家伙了。
“是!”暗七心里苦,却半点不敢反驳。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手书一本“论有个轻功比属下更好的主子是个什么揪心的体验。”有再多的气都不敢撒在主人的头上的暗七,活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将气都撒在了山匪身上。
眼见不会再有危险了,萧丛这才半扶半抱着将张清胭带到了路旁的树下,开始检查小姑娘玉颈上的伤势。
“我的伤没事。”张清胭没有错过萧丛眼中的心疼,连忙摁住他的手道。
“口中的伤也好了?说话不疼了?”萧丛没有理会张清胭,反倒责怪道,“伤还没好就说话,不怕伤口又裂开?”
张清胭摇了摇头,想表示自己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见萧丛脸色不对,又点了点头,发现自己这样不开口实在解释不清楚自己的意思,只能苦恼道:“你身上伤得比我厉害多了,怎么不见你关心关心自己!”
“你的伤都无碍,何况是本王的。”小姑娘的声音如春日里新酿的上好梨花白,软软柔柔中带着微微的沙哑,好听得不像话。对萧丛而言这一句关心已经胜过了世间最好的金疮药。
正经的关心换来不正经的调戏,饶是刚从鬼门关徘徊一圈回来,张清胭还是羞红了脸。此刻的她发髻凌乱,一身衣裳更是脏污得不像话,连一贯素雅的脸上都沾满了血迹泥污,偏生难掩其下烟霞色的粉,反添了几分俏皮更显可爱。
“你准备什么时候跟你父亲提咱们的亲事?”萧丛看得眼神一暗,怕又吓到小姑娘,又怕小姑娘转头注意到暗卫们血腥的厮杀,只能笑着转移她的注意力。
张清胭懵懂抬头,却撞入萧丛噙着揶揄笑意的深邃眼中……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双风流的桃花眼深处藏着她看不懂的深情。
“唉,小孩子就是这样子,说话不算话。”萧丛只当张清胭被自己突然提到的话惊呆,又怕咬得太紧吓坏了她,当下只能叹息一声,揉了揉张清胭的脑袋……罢了,慢慢来吧,左不过小丫头年纪还小呢。
“你说谁是小孩子呢!”张清胭这才回过神来,想到方才萧丛问自己“愿不愿意以身相许”的画面,俏脸上不禁又是一红,一时又沉默了下来。
“说你呢!”萧丛一边自怀中摸出金疮药给张清胭处理伤处,一边回道。
“我说话算话的……”张清胭乖巧地低头任萧丛给自己处理伤口,小声地回了一句。
“你说甚?我是不是方才打斗时伤到耳朵了?”萧丛只觉得自己是幻听了,直到小姑娘红着脸,羞得快哭了又重复了一边后,他才终于肯定自己没有听错。
“臭丫头,本王终于等到你答应了!”
“你疯了啊,快放我下来!”
萧丛乐不可支,身体比意识反应更快地将小姑娘打横抱了起来,一连转了好几个圈,直到周边正在打斗的暗卫山匪视线都被吸引过来,小姑娘气急败坏地咬在他肩上时,萧丛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他自出生便高人一等,几乎在神坛上长大,何曾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过?若说开始时萧丛只是因为张清胭有趣而起了几分好奇,多次的相处往来中他也逐渐发现了对自己而言这丫头的特殊……
辛苦了这么久,废了这么多心思,小丫头终于开始回应自己了,怎能叫他不欣喜?!
“抱歉,本,我太高兴了,一时没有分寸……你别生我气,不然我再让你咬一口?”萧丛见怀中的小姑娘叫自己这么胡闹一番几乎又要哭了,手足无措道。
张清胭懒得理会萧丛,从他怀中挣扎出来,自己找了块石头坐下,暗自赌气。这么个轻浮的人,自己怎么会一时闹热答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