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不会的,”许氏好容易说动了周霖,生怕老太太不休自己,反倒起了把她送去家庙的心,脑中灵光一闪,那日周芙灵献上的计策回荡在耳畔。许氏一连往前爬了好几步,着急道,“年哥儿也到了年岁,胭姐儿不是还在我们府上?若是能叫年哥儿娶了胭姐儿……”
许氏原本是看不上张清胭的,如今却不得不把主意打到了张清胭的身上。只要周瑞年能按娶了张清胭,便是三房与大房交恶又能如何?
她早就收到消息,张清胭生父张寅马上就要升任布政使,正式成为一方省府长官,张家虽然子嗣单薄,但朝中人脉一点不比护国公府差,护住他们三房绰绰有余。
“……妹妹生前一贯与儿媳交好,先前府中是忙,儿媳一直抽不出空好好与胭儿叙旧,这次后儿媳定好好与胭儿谈谈,尽快确定下胭儿与年哥儿的婚事。”许氏见老太太神色终于松动,连忙添了一把火。
“你倒是好算计,可你当胭儿父亲张寅是死的?别说是咱们家,只等胭儿满了年岁盛安朝有的是大好男儿求娶胭儿!”老太太毫不留情戳破许氏的算计。
许氏本就苍白的面色又是一僵,而后目光渐渐坚定,眼神深处有一闪而过的怨毒:“只要母亲不反对,儿媳自有办法哄得胭儿答应与年哥儿。”
“罢了母亲。”
老太太今日本就越看许氏越不喜,当下就又要反驳。周霖也怕再闹下去许氏会说出什么不利自己的话,连忙止了老太太的话头,顺水推舟地劝道:
“许氏好歹跟了儿子这么些年,便是有些错处也都是为了我们一家……况且儿子与大哥之间本就生疏,若是胭儿的婚事能成倒也不是件坏事……”
周霖都亲自开口替许氏求情了,老太太面色虽还是不甚好看,却没有反驳,冷哼了一声在婆子的搀扶下回了内室,这是默认了。
许氏如释重负,当即感觉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把跌坐在地。周霖这时候倒是扮演起了好夫君的角色,十分温柔地将她扶起,还关心了句。
“云娘无碍,谢夫君怜爱。”许氏抬头,看了周霖一眼,美眸含泪欲语还休,十分可怜。
许氏徐娘半老,然风韵犹在,否则也不会哄得周霖这些年后院只一个姨娘,叫她用这般目光看着,周霖顿时身子一酥,想到方才自己的所为,又愧疚又怜惜,将人揽进怀中细声安慰:“方才是我太过冲动,难为你还想着我,委屈你了……”
“你我本是夫妻,你错就是我错,何来委屈一说?”许氏说得可怜,但一番话却把周霖哄得十分舒畅。只是周霖没有注意到怀中的女人,在说这柔情蜜意的话时,那一脸阴冷诡异的笑容。
老太太回了内室后,玉氏的人又来请了一次。
老太太想着若是来日玉氏回了边城,若是向周霄说起自己的不是,还有今日之事可作话柄,当下心中即便再不乐意,也还是在婆子的劝说下换了身衣服,去前院应付了一番。
玉氏本意已经不在意老太太的态度,但见她还知道顾忌面子情,知道出来见见人,倒也没有上赶着去碍老太太的眼。一场宴席办得热热闹闹,人人提起都能赞玉氏一声好。
如此一来,这些年许氏当家给玉氏带来的流言,却因这场宴席全部不攻自破。
老太太在前院没待上多久,毕竟她“身体不适”,但就是这么会儿的功夫,却叫她留意到了赵氏与玉氏带着周芙玉四处与人攀谈的一幕,细算起来,二房这位长女年岁也不小了……
“小赵,二房的大丫头议亲了吗?”老太太一边往回走,一边询问身边的赵婆子。
“倒是没有听说三小姐议亲的消息。”
这些年二房一直在府中扮演着透明人的角色,房内的几个孩子更是默默无闻,老太太连自己孙女及笄都不清楚,更何况是亲事?细究起来,她还是她这个做祖母的不是……
“那二房的祥哥儿呢?”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后又问道。
记不得周芙玉的年岁便罢了,左不过一个闺女,嫁了人便与府中无关。可二房这位比周瑞年还要大上五岁的“长孙”可是让老太太印象十分深刻。
当年许氏未婚先孕,老太太特地去庙中算了一卦,听说是男丁,这才应了周霖巴巴的要求,让娶了许氏。彼时大房的玉氏一连两胎都是闺女,倒是与她没甚感情的二房蹦出了周家的头一个男娃,老太太期盼抱孙子的心自是不用多说。
老太太一早盼望着周家的长孙可以在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这出来,是以任周雳提了多次,依旧迟迟不肯给周瑞祥上族谱。若不是后来许氏第一胎是个女儿,周瑞祥怕是要从大公子落到二公子……
也正是因为周瑞祥在这个府上当了三年的没有排序,没有族名的“公子”,老太太才会对他印象如此深刻,更是在大房要过继二房孩子时如此反对。本就不与她亲近的二房,又被她得罪惨了,老太太以己度人,完全不觉得二房会对她这个嫡母有任何好意。
“听闻大公子醉心功名,一直在用功苦读,二夫人与二老爷似乎准备等大公子今年秋闱中举后再议亲。”赵婆子自然猜出了老太太又想起了往事,却只当不知低头老实回答。
“知道了。”老太太不喜周瑞祥这个长孙,连请安也不愿看到他,这会儿更是不耐烦听到他的消息,当下虽没有再问,但心中却隐隐有了思量。
平静地过了半月。
这些日子里周瑞盺也从二房搬到了大房,因着其与周芙玉的关系自幼要好,周芙玉也日日到大房做客。两房的关系也因此变得越发亲近牢固。
期间倒是有一事不得不说。
之前萧丛宿醉翻墙到张清胭窗前,两人夜话了半宿,其更是袒露了自己就是帮助张清胭多次的神秘人。但因萧丛醉酒失态,被张清胭冠上了登徒子的名头,两人的交流自那夜后便断了。
随后萧丛写了不少十分“真诚”的告罪书,奈何张清胭压根没有理会他的意思。萧丛无法,只能去求教自己身边的各个好兄弟,如何哄女孩子欢心,哄女孩子原谅。
萧丛身边的“兄弟”不是世勋贵公子,就是皇族子弟。这些人天生高人一等,只有巴巴上赶着追上来的姑娘,何曾有谁真的放下身段去哄过谁?是以萧丛听到的最多的意见就是“送礼物”。
是以萧丛倒是真费心给张清胭送了不少礼物,开头时便送了好几套极为做功精良的头面饰品,更有贡品级别的胭脂水粉,奈何……这些东西都叫张清胭扔了出来。
萧丛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是礼物送得不够贵重,不符合小姑娘心意?却是忘了张清胭是个还未及笄的姑娘,哪里能用得上如此贵重的头面,哪有人赔礼送胭脂水粉的?
萧丛全然不知自己错在了哪里,又送了好几套更加贵重的饰品。
好在这些东西都是通过暗卫之手直接送到张清胭的屋中的,倒是没叫旁人发现了去,否则张清胭觉得自己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张清胭只觉得萧丛就是上天派来克她的,这哪里是在给她赔罪,分明是添堵!
张清胭一连将萧丛的礼物扔出去数次后,萧丛总算是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其中不对,送的礼物也总算是不再那么莫名其妙地“贵重”,而是换成了一些精致的小东西。例如街上的小面人,手工的各种木雕小玩具等等。
因着每日只要将萧丛送来礼物扔出去,当天必定会有加倍的东西送回来,张清胭无奈,只好在各种眼花缭乱的礼物里跳出一两个收下,也算是变相接受了萧丛的道歉。
“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道歉之人!”张清胭如是说道,心中对萧丛的无赖有了更清楚的认知。
除了萧丛这件小插曲外,张清胭这半个月的日子过得还算自在。
周芙玉的婚事已被定下,男方是与周霄一样的武官。官职不高,但胜在家中人口简单,玉氏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挑选出来的,最后还特地问过了赵氏与周芙玉自己的意见。亲事虽还没过明路,但两家人心中已然有数。
周芙玉更是在知晓自己的亲事后,收了心,日日不是跟着玉氏学着管家的事,就是找张清胭绣些嫁妆,一时间日子过得倒算悠然。
可偏生这是在镇国公府,便是她们不想找事,也不会有人愿意让张清胭安宁。
自那日老太太威胁周霖休妻后,许氏很是安分了一段时日,就连手中的管家权被收她也不曾提过任何意见。这些日子更是不停叫周芙灵与周芙仙两姐妹日日到她院中做客,还时不时会叫两人带上各种诱人的小食糕点。
张清胭不耐应付她们二人,奈何她日日与周芙玉一块玩耍,若是不带上这两人难免又要被人闲话。索性周芙玉这些日子被玉氏带在身边,传授了不少待人接客的规矩与方法,虽算不上长袖善舞,但替张清胭应付这两个姐妹倒也尽够了。
“那位仙表姐是个说话从不过脑子的,便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她也乐得刺我几句。而那个灵表姐却是个膈应人的,明明每次我都不曾说她什么,她总一副柔柔弱弱被我欺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