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暗一，让他帮我把信掺进许氏的信中一道寄给父亲，”张清胭一听说翠羽禀告的消息，立刻自怀中掏出了一封信。
“姑娘这是准备让老爷知晓夫人的事了？”翠羽见张清胭早有准备的样子，问道。
张清胭点头：“这些日子我虽无法出门，但有暗一帮忙传话，我倒是借苏公子的手查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如今也是时候该告诉父亲真相了。”
原来这些日子里张清胭虽日日低调，但暗中却借着暗一的手与苏鹤非暗中联络。除了有苏鹤非提供的消息外，还有一早被她派到外头的李妈妈相互联手，双方一同动手查探周霏生前的过往，这么些日子下来总算可以窥探到当年真相的一角。
周霏本就是上京之人，自幼在镇国公府长大，即便后来许氏当家掌权多年，几乎是把前者在这个府上生存过接触过的痕迹消磨得干净，还是让张清胭与苏鹤非查到了许多。
这么些年下来那些个曾经伺候过周霏的人，或被许氏发卖或被赶走打杀，总还是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留了下来。苏鹤非也是发动了不少人脉废了不少功夫，才找到当年伺候过周霏却已经出嫁的一个丫鬟，还有一个同样曾在菡萏院伺候过的婆子。
张清胭身边有雾霭霞光甚至暗一这几个身手不凡的陪伴，又有翠羽翠微两个机灵的帮忙做掩护。所以在这两日许氏低调忙着调换她信件的时候，张清胭特挑了一日深夜，叫雾霭等人帮着翻出了镇国公府，亲自去见了那两个费劲功夫才寻到的人。
“她们二人就在屋中，你且自己进去吧。”雾霭领着张清胭废了不少功夫，绕了不少路这才找到了一个藏在巷角里毫不起眼的小院落。一入门苏鹤非就主动迎了上来，冲张清胭道，“你身份毕竟不便，速速问明白了回去，省得叫人发现……”
张清胭心知眼前人所言都是再关心自己，轻轻点头，怀着对过往的探究与忐忑的复杂心情推开了有些残破的屋门。
时光如梭，十年过去，原先伺候过周霏的丫鬟如今已为人父母，而曾经的那位婆子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苍老得不成样子。
原先伺候过周霏的婆子半倚在简陋的木床上，身上盖着灰扑扑打满补丁的被子，一双浑浊的老目在看到张清胭时亮了一瞬，声音沙哑地冲张清胭喊了声“姑娘”。而站在边上明显一副妇人打扮的女人在看清张清胭面容的时候，眼眶中也蓄满了泪水，失态的样子比之老妇并不好多少。
张清胭原还有些担心自己找错了人，此刻见状哪里还有半点怀疑，同样红了眼眶：“两位可是当年伺候过我母亲的周姑姑与郑妈妈？”
“诶，是是是，”床上的老妇与边上的妇人早听李妈妈说过了经过，这会儿又见了张清胭那与周霏相似的容貌，纷纷抹着泪应道。
张清胭先与二人寒暄了一番，听着二人一脸向往地给她说了些周霏少女时的故事后，怕耽误时间前者这才说出了自己此来的目的：“我母亲虽说体弱，但一直不曾有过大病，可当年……并且我也找到了一些证据，只是我不明白许氏曾经到底与我母亲发生了什么，为何要反目至母亲与死地，这才千方百计找到了二位。”
“难怪我说为何当年伺候过小姐的人为何都落得凄凉下场，原来是许氏在暗中捣鬼，亏我当年见许氏掌家还与大家伙开心了好一段时间！”
“许氏心肠当真如此恶毒！小姐对她何其好，甚至当年为她瞒下了那等大事……”
两人一听说周霏的死不是意外已经震惊的不行，又听说此事可能是周霏生前的至交后来的嫂子许氏所为纷纷恨得不行。
“大事？”张清胭没有打断二人的抱怨不忿，反倒极其耳尖地捕捉到了郑妈妈口中无意透漏出的重点。郑妈妈如今已经是郑奶奶的老妇见张清胭疑惑，也没有隐瞒地意思，立刻娓娓替张清胭述说起了当年的种种。
许氏当年加入镇国公府的方式并不光彩，原本老太太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这样一位妇德有亏的女人嫁入自己府上的，奈何架不住周霖与周霏同时求情，这才将已经怀有身孕的许氏娶进了家门。
周霏是知晓许氏未婚先孕一事的，但碍于姐妹之情，周霏不仅自己不说，还将府里的下人全都敲打了一番，甚至连自己身边的人也是。
“……小姐为她做了许多，没想到那许氏竟是山中饿狼，不知感恩反倒害了小姐。”郑奶奶说完捂着面，有浑浊的泪落下。
“可仅仅是这样的话，许氏应当不至于向母亲下如此毒手，难道此间还有发生过什么？两位可否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叫你们忽略的问题？”张清胭心中同样生气，但好歹还是保留了两分理智。
“这么说起来我倒是想起来一事……”这次开口的是一直愤愤不平的周姑姑。
原来她曾也是陪着周霏一同嫁到江南的，后来周霏生前最后一次回京时，听说她家人都在京中这才将人一并带了回来，甚至还替她挑选了一门上京当地的人家……是以比起只知晓久远之事的郑奶奶，周姑姑明显要知晓得更多些。
“那时小姐回京省亲，来了京中不过多久就发现有了身孕，老太太便把小姐留在了上京养胎，后来没过多久听说三夫人也有了身孕。想来姑娘自您自己与二少爷的生辰上也能猜到一二……”
“那年恰逢宫中的杏林圣手林太医辞官，老太太费了些功夫才将林太医请进府上给小姐与三夫人号脉。那林太医之所以被后宅女眷推崇，正是因他手段厉害，能号出三月大的腹中婴孩性别……遗憾地是后来号脉却说两位怀的都是姑娘。”
张清胭听到周姑姑说到这里时目光闪了闪，脑海中蓦然浮现了翠微的脸，但她也没有打断继续听着周姑姑说。
“后来又有一日我随小姐去寻三夫人说话，才进三房的院子就撞见三夫人身边的丫鬟往一妇人怀中塞银两，口中还念着早些寻‘怀着男儿的孕妇，事后还有重赏’之类的话。
当时离得远，我听得并不真切……后来小姐与三夫人遣散了身边伺候的丫鬟，二人独自关在屋中，隐隐似有争执声传出。那日后，三夫人给姑娘送了不少东西，还亲自与姑娘说了好几次‘赔罪’的字眼，那以后二人便和好如初了。”
“再后来小姐月份渐渐大了，上京正值酷夏，小姐怀着身子畏热畏寒，姑爷亲自进京来接，临走时三夫人还送了小姐不少车的东西。我则因定亲留在了上京，若不是姑娘提起，奴婢当真万万不敢相信，三夫人竟敢……”周姑姑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呼……”
一阵寒风吹开了小屋的窗户，张清胭恍然从周姑姑话中的过往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面上早已湿濡一片。
“两位长辈，谢谢您二人能告诉胭儿这些，”小姑娘坚强地擦去自己脸上的泪，转头朝着二人跪了下去，还不等二人上前来扶就听她声音更加坚定道，“他日若是胭儿有能力替母亲报仇，还望两位长辈能出面作证。”
“这是自然，小小姐快快起来，你这是在折奴婢二人的寿啊！”周郑两人一口应下，又连忙将张清胭扶起。
“小姐聪慧温柔，小小姐也是，想必小姐若是能看到小小姐这样一定会欣慰的……”
三人再屋中又闲话寒暄了片刻，张清胭解开自己腰间的钱袋塞到二人手上，又劝了二人许多这才折身离开了小屋。
“如何？”
张清胭进屋的时间不短，苏鹤非一直与雾霭守在门外，原来雾霭是想要进去提醒前者注意时间的，还是苏鹤非阻止了，但这会儿见小姑娘一出来，两人都是上前一步紧张问道。
“今日这趟听了些往事，倒是坐实了我原先的猜测……如今我应当猜出许氏为何要恩将仇报，致母亲于死地了。”张清胭目光凛然，又有寒风吹来，天寒地冻，却远不及她此刻心中一半。
苏鹤非见小姑娘没有多说的意思，也没有再问，亲眼盯着张清胭主仆二人安全离去，这才驾着马车回了自己的院子。
就在张清胭与苏鹤非着手调查镇国公府当年旧事的期间，先前流言的事情也逐渐有了别的转机。
苏鹤非在上京势力再大，到底只是个商贾，许多事并不方便出手，更何况他还要帮张清胭继续追查，若不是当时萧丛主动提出要帮忙，只怕这时候他也要一个头两个大。
前者倒是有问过萧丛为何主动想要帮忙，萧丛苦笑：“权当是为了补偿她吧。”当不得她的良人，总是希望她能遇上良人，这也算是他最后能替她所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