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苏鹤非领着官媒带了浩浩荡荡一堆的聘礼承兴来败兴去,明眼人一眼就看出,苏家这一行提亲队伍绝对是叫镇国公府的人给拒了。这不,消息一传出,立刻有好事者费尽功夫打探消息。
老太太虽说在正厅发了一把火,但到底没有下封口的死命令,于是郑国公府的下人们在外界重金的诱惑下,“不小心”透露了当日在正厅老太太看似委婉实则坚决的拒绝。
上京城笼统就这么点大,平素有甚消息传得又是飞快,这不不出半日功夫,所有人都知晓了镇国公府拒绝了金陵苏家大公子的提亲。
“以张家小姐如今的声名,镇国公府竟还敢拒绝这么一桩大好的亲事,可见真是有恃无恐……”“那可不,张家姑娘就是名声再差,好歹也是江南布政司家的嫡女,定是不缺良婿的。”
“只可惜了苏家大公子,这么一来怕是要论问他人口中的笑柄了……”
上京城街头巷尾,酒馆茶肆四处都有人在议论着镇国公府拒亲的事,不多时这桩事情就传到了萧丛的耳中。
“今日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都说镇国公府不仅拒了你的提亲,就差没把你的东西给扔出回来了!”萧丛早在收到消息的时候就急得不行,这不一等苏鹤非回来都还不等他坐下,立刻拉着人着急地问道。
上镇国公府提亲一时是二人商量出来最有效且最快捷温和的方式,不仅能给镇国公府递上台阶,还能一定程度上维护保全张清胭的名声。
只是他们连后续的种种一切都安排好了,就是没有想到镇国公府会拒绝,而且还是由老太太亲自出面拒绝。
“劳镇国公夫人亲自出面,我又能如何?”苏鹤非心知萧丛此刻的心情绝不比自己好到哪里去,也没有计较他态度的问题,自嘲了一声苦笑道。
这此提亲可不亚于他亲自将脸送上去叫人打,不仅丢了面子,连里子也丢了……
“那老虔婆这是打定主意要将小姑娘塞给他们三房一家做救赎了?!”萧丛气得狠狠一掌拍在了桌上,楠木红漆桌上立即出现了细密的裂缝,可见他这盛怒的一掌有多大的威力。
“我也是没有料到老太太会亲自出面,我分明记得前段时间你不是还与我说周霄逼着老太太应承不再管事了吗?”苏鹤非想到那会赵氏明显已经松动欲要答应自己的样子,心中何尝没有懊恼,只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叹息道,“那老太太亲自出面,只怕也是豁出去了。”
“本王可没有兴致去管他们镇国公府的家务事!”萧丛只要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却求而不得的小姑娘不日就要嫁作他最看不起的男子为妻,心中的怒火就无法平息。
“我倒是有心再继续帮你,甚至苏某这张老脸就是丢干净了也无妨,只是……”苏鹤非看了萧丛的脸色,心中莫名升起了一个他自认为不错的主意,“只是我如今毕竟是刚刚被拒,若是再想出面做些什么,保不齐又要落得个为了女子争风吃醋,心怀不轨的名号出来……咱们废了这么大功夫才把张家小姑娘的名声拉挽回一些,断不能再因此出纰漏。”
“名声,名声,如今再说名声又有什么用?!”萧丛气得都红了脸,“咱们现在就是把她的名声洗得干干净净,甚至美名远扬又能如何?老太太打定主意要将小姑娘定给周瑞年那个垃圾,唯一能拦得住的张寅与周霄就是现在立刻收到消息赶过来,怕也是来不及!”
“那你还待如何?总不能翻墙进去把人拐走吧?!”苏鹤非被萧丛绕来绕去地,绕得头大,奈何他此时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一时间二人心中都是烦躁不已。
“实在不行本王就是翻墙进去将她带走,也万不能真叫她嫁给那废物东西!”
“殿下,殿下!暗一忽然传了消息过来,您可要看看?”就在萧丛怒气冲冲真恨不得离开院子冲去镇国公府打杀了周瑞年,或者直接抗走张清胭时,外头的小厮忽然敲了门,小心着急地回禀道。
实则此刻站在门口的小厮也在心里替自己捏了一把汗,他委实是个倒霉的传话这事才会落到他身上,尤其在这等候的这么会儿功夫,小厮已经将自己的遗言都想了一遍。
倒是没有想到让他听到了些不该听的,听里头主子们争论的话……若是主子们口中的小姑娘当真是张家姑娘的话,是不是他还有机会抢救一下?
“什么消息?”就在小厮满脑子忐忑胡思乱想时,苏鹤非却蓦然拉开了门,冰冷道。
小厮连忙将受到的消息纸条往苏鹤非的怀中一塞,恭顺地问了声好,待苏鹤非一挥手立刻转身跑得没了影踪。苏鹤非也没有与他计较的意思,望着小厮离开的背影,蹙眉打开了手中的消息。
“萧丛,你先看看这个,再做打算。”苏鹤非原本面色就不大好,此刻看完了信上的内容面色更是一变,俊脸阴沉得可以滴水。
萧丛见他这副面色心中一突,连忙接过了纸条,快速看完后,后者的脸色也不比前者的要好多少:“胡闹!这丫头简直就在胡闹!”
萧丛将纸条狠狠拍在方才已经承受过他一掌的楠木红漆桌面上,红色的圆桌摇摇晃晃地往下掉了不少白色的粉末,最后竟是顽强地撑住没有散成碎片。
“你先想想应当怎么解决此事吧,我一贯知晓张家这小姑娘是个有主意的,却没有想到,这丫头的主意竟这般大……如今我是彻底没了办法,只能看看你有没有什么主意了。”
苏鹤非感慨一声,他刚刚叫镇国公府拒了婚,此刻正是被人盯着的时候。不管他这时候做什么,只怕都要叫人往张清胭身上联想扯上关系,这么一来反倒是萧丛比他更自由些。
萧丛自然也清楚这些,但目前他能想到的办法几乎没有能完全保全张清胭名声的,如此一来且不说他们先前的一切努力都前功尽弃,只怕小姑娘也绝不会配合他。
原来那纸条并不是暗一送来的,而是雾霭察觉了张清胭的打算后为防万一,特地传来的。纸条上只明确告诉了萧丛张清胭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有意搭上自己的亲事声誉也要将许氏掰倒。
这么一来萧丛如今想要动手不禁要瞻前顾后,更要小心张清胭会不会领情,甚至拖后腿。
“如今朝局已稳,你也不必再小心翼翼地隐瞒什么,兴许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劝劝那丫头……”苏鹤非见萧丛面色难看,心中有些酸涩,又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个叫两人和好的好契机,当下爽朗地拍了拍萧丛的肩,安慰道,“你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处理,若有需要再叫我,”
“我要跟她解释清楚吗?”
苏鹤非走后,萧丛看着空荡荡的书房,又看了一眼手中已经被他捏得皱成一团的纸条,失神了片刻。终于再度捏紧了自己手中的纸条,面色坚定地转身离开了屋子。
“嘭……”
萧丛刚刚离开书房,原本摆在正中间的楠木红漆圆桌顿时散作了一堆碎屑。
菡萏院中。
“把这两块水獭皮料包好,还有之前祖母给的宫中赐下的那几块好的料子,统统拿过来装好。”张清胭半点没受外头流言风波的影响,甚至还有功夫在院子里收拾东西。
“姑娘,您这是巴不得将咱们院子都给太太搬过去呢!”翠羽一边听从吩咐地收拾着,一边娇嗔埋怨地看了张清胭一眼。
张清胭噙笑也没有与翠羽计较的意思,一边收拾着自己这几日亲手绣制的小虎头鞋,一边朝翠微请教道:“翠微你看,我这虎头鞋会不会做的太粗糙?也不知吴姨看了会不会嫌弃?”
“姑娘最是心灵手巧了,虎头鞋又是咱们上京孩儿们出生后,极亲近之人所赠的最佳,更何况您为了这双小鞋子已经废了小半个月的水磨工夫了,夫人看到定是会喜欢的。”翠微笑着安慰道。
张清胭原本心中还有些忐忑,听了翠微这一番安慰也终于放下了心:“最数你嘴最甜最会哄我开心,快些去收拾收拾,一会儿过去太太那也该见到你母亲了,正好也叫你们母女好好聚上几日。”
“是。”翠微不疑有他,听到能见赵嬷嬷时面上的笑容也不似作假。张清胭敛去眼中一闪而逝的复杂,继续指挥着几个丫鬟收拾东西。
这次带着翠微去张府,张清胭除了想要将自己收拾出来的这一堆东西给吴氏带过去,最要紧的还是想要问问赵嬷嬷当年的事情。张清胭日日都会想起,那日许氏看见翠微后失态的样子,再结合这些时日她辛苦查寻到的当年真相,前者只觉得她已触到了当年真相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