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丛也觉得他的顾虑有一定道理,但是放虎归山隐患也确实太大。
斟酌许久后太子决定:“那就把王家的人压入大牢,其余党羽听候发落。”
其余助纣为虐的大臣,估计此生都将与仕途无缘了,祸及后世子孙,七代内不得入仕,三代内不得经商。甚至出门连马车都不能乘坐。
那晚萧丛去地牢里审问王家残余的叛党,以王大人为首的不少官员都纷纷落马,其他人碍于太子还未登记,不宜杀戮太多,萧丛觉得可以容后再议,可皇贵妃的本家王府,牵连人数甚多,而且情节严重,必须先拉出来当众斩杀以儆效尤。
没想到就在当晚,地牢却遭到了数个黑衣人的袭击,对方高手众多,甚至连萧丛都收到了重伤,得知消息的张清胭连夜入宫见了萧丛,看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面色枯槁,嘴唇干裂起了一层风干的唇皮。
太子当时也在场,手臂也受了轻伤,原本地牢看守森严,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当时几个黑衣人突然从身后出现,萧丛为了保护太子,头部受到重创。
王府的王大人还有其余几位少爷都被救走,而皇贵妃和五皇子依然在地牢里安然无恙。
想到这太子便有些奇怪,如果对方是王家人,为何不把五皇子和皇贵妃救走,而只救走了王大人他们?
现在萧丛重伤昏迷,请太医来看了也说是身体无碍,只是脑子有淤血,塞住封住了七窍,等休息几天里面的淤血排出去人就醒了。
太子看张清胭连夜赶来,面色依旧有些憔悴,特意吩咐了几位太医和侍卫在旁边守着,叫张清胭先回去休息,可都被她拒绝了。
张清胭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那都不想去,只想在这好好的守着他。
可没想到萧丛这一睡就是半个月,太子发怒责罚了好几位太医也是无济于事,甚至都有人想下写虎狼之药,看能不能以毒攻毒,把萧丛体内的淤血冲出来,可是冒的风险实在太大,稍有不适就是一命呜呼。
就算太子敢让他们试,他们也是不敢的。
后来张清胭直接把他接回王府住了,她跟太医学会了怎么熬药,喂药,每天侍奉在萧丛左右,从不假借他人之手,凡事都是亲力亲为,这阵子周霄跟张寅都来看望过萧丛。
尤其是张寅看到自己女儿面容憔悴,身形消瘦,简直于心不忍,劝张清胭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不然等萧丛好起来,她的身子也要累垮了。
可是张清胭不听,依旧每日不厌其烦发重复着一样的事情,她已经下定决心了,若是萧丛不醒,她宁愿就守着他过一辈子。
那位穿碧色罗裙的丫鬟叫翠竹,看到萧丛昏迷不去也是每天不间断的跟着张清胭在跟前伺候,有时候张清胭一个人忙不过来,也会让她上来一起帮忙。张清胭明白她是对萧丛是真的痴心一片,只可惜错付了良人。
又过了五个多月,家里来消息说秦氏给张寅诞下麟儿,这下张家总算是有后了,张清胭真心给父亲跟秦氏高兴,特意准备了一份厚礼送到家里,那份礼用的都是她自己攒下的私房钱,没用萧丛王府里的一分一毫。
太子说她性格太倔强,总是把自己跟身边人分得太轻,张清胭倒不觉得分得清有什么不好,无论今后她嫁不嫁给萧丛,张清胭都不会用他的银子来为自己办事。
那天她整理王府的账目,已经累得一整晚没睡了,趴在书案上想要小憩一会,就听外面忽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有几个小厮在喊‘王爷醒了!’。
这下张清胭是睡意全无,赶忙披上一件衣服跑了出来,一路火急火燎的跑到萧丛所在的卧房,就看到翠竹在给萧丛喂水。
屋子里的人看到张清胭都停下了动作,张清胭上来摸了摸萧丛的头,“没事了?头痛不痛?我去叫太医!”
萧丛突然皱着眉很不耐烦的甩掉了她的手,问翠竹:“她是谁啊?”
屋子里的人都是齐刷刷一愣,王爷竟然失忆了,身旁的翠竹反应最快,她看着张清胭解释道:“这位是张姑娘,前阵子来王府做客的,她父亲就是江南的兵部侍郎,张大人张寅。”
“张寅的女儿?”萧丛仔细回忆了一下,还是想不起来自己府上什么时候来的这么一号人,他发现自己这次醒来,有一些事情好像记不清了。
寻思着应该是宫变之时,张大人担心女儿的安慰,就暂放在自己王府了吧。想到这萧丛点点头,“既然如今宫内的形式已经平息,张姑娘就早日回张大人那去吧,免得他的担心。”
张清胭蹙着眉,觉察出了他的异常,又朝他靠近了两步,站在床前,“怎么回事,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张清胭啊,你之前不是说,说……”
萧丛诧异看着她涨红的脸色,诧异道:“我说了什么?”
不等张清胭开口,一旁的翠竹就张嘴说道:“王爷之前说……”
张清胭彻底怒了,“我跟王爷说话轮得到你一个丫鬟插嘴!”
她是真的被翠竹知情不报的样子气到了,说话声音比平常大了一倍不止,一张脸也气得有些扭曲,这幅样子在萧丛看来就是盛气凌人的大小姐做派,好像自己出生官宦家族就高人一等似的。对张清胭更加不耐烦起来。
“张姑娘若是不走,那本王明日就写信叫张大人来接你回府。”萧丛把手里的茶盏递给翠竹,吩咐道:“本王还要休息,送客。”
“是。”翠竹微微颔首,转身对着张清胭就立刻换了张脸,“王爷要休息了,还请张姑娘自重。”
“……”张清胭看着满屋子的人,居然没有一个站出来替自己说话的,也是,萧丛才是这个王府的主人,他如今说什么就是什么,何况萧丛也从未当着众人的面宣布过,要册封她为王妃。
张清胭对着已经躺下不再看她的萧丛点点头,脸色没有一丝被羞辱后的难堪,还莞尔一笑:“那王爷好好休息。”
第二天萧丛起床去院子里活动筋骨,本以为不会再碰上张清胭了,没想到这个女人还真的没有眼力劲,专门往自己眼前凑乎。
还一脸浑然不知的样子,跟他打招呼:“王爷这么早啊。”
萧丛哼笑一声,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道:“张姑娘也是够早的,这天还没大亮就起床了。”
他在前面走,张清胭就穷追不舍的跟在后头,跟他没话找话,这副狗皮膏药的架势,把萧丛弄得烦不胜烦。这要是一般女人这么黏着他,萧丛早就叫人把她扔出府外了,碍于张大人这次出兵帮了他不少忙,他忍也要忍到张大人回来。
“那张姑娘可是得好好看看,等回了江南那边,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来长安了。”
这句话里的暗示已经相当明显,可张清胭就故意穿着明白装糊涂,反而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王爷这话说的,以后我住在长安不就好了,想何时见就何时见。”
“住在长安?”听到她这惊悚的话语,萧丛一下顿时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她,“你住在哪里啊?”
张清胭看他这副忐忑的样实在忍俊不禁,“当然是……住在护国公府了。不如王爷觉得我该住在哪?”
发现自己被戏耍了一番,萧丛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这个女人不但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人,还牙尖嘴利的讨人嫌。
萧丛都没发觉自己已经开始心口不一了,这么想着,脚下的步子却逐渐慢了下来。
走出花园后,张清胭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卧房,忽然对萧丛道:“不然王爷去我的卧房看看吧?”
“你!”萧丛是强忍着才没骂出不知羞耻几个字来,想张寅那样铮铮男儿谦谦君子,怎么就养育出这么没规矩的女儿来,光天化日之下就邀请陌生男子去自己的闺房看,成何体统!
萧丛冷笑一声刚要掉头走开,就听张清胭又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那里面还有王爷上次差人给我送来的嫁衣,好像还有一封亲笔信,也不知上面写的什么……”
看着前面的人再次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张清胭知道自己得逞了。萧丛摆着一张十分不情愿的脸跟她走进了屋子,就看那书案下面确实摆着一个红木箱,上面雕刻的花纹攀龙附凤,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张清胭用钥匙打开了箱子,将摆在一侧的凤冠霞帔拿出来就穿在了身上。
还问萧丛的意见:“王爷觉得好看吗?”
萧丛看着屋子里的其他地方,“问我干吗。”
张清胭笑了,“王爷送的,我当然要问王爷了,不好看岂不是辜负了王爷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