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霞光送过去那日,主仆二人手拉着手说了好久的话,霞光也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在张清胭之前出嫁,虽说到了王府那边两人还是主仆,以后来日方长,可这心里就是感觉空落落的。
不只是霞光,连张清胭这几天也是心绪不宁,总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眼看着马上就是两桩喜事,张清胭也只能安慰自己是这几日太劳累了。
可是谁都没成想,一辆马车把霞光拉走了,到了半夜王府那边突然来信,说没接到霞光。连来生都急的快要加鞭的来护国公府要人。
“怎么会没接到呢,你们不是一大早就把来马车把霞光节奏了吗?”
来生皱着眉摇头,“我明明是派轿子来的,怎么会是马车呢?”
就在两伙人在正厅争论不休时,门外忽然摇摇晃晃进来个人影,大家都转头望去,除了霞光还能是谁。只见她披头散发,一身绯红的嫁衣都被撕扯的凌乱不堪,脖子上手腕上全是抓捏出的红印,一脸精致的妆容也哭得花了大半。
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不言而喻。
“霞光……”张清胭上去扶住她,却被霞光甩开了,她看着一脸焦急的来生,凄然一笑:“这场婚事取消了,告诉王家我不嫁了。你们都走吧。”
随即踉踉跄跄的走进了屋子里,重重的将房门关上。张清胭赶忙追进了屋子里,转头对其他人道:“大家就先回去休息吧,这事改日再说。”
剩下一院子面面相觑的人,尤其是来生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王爷府陪着他来迎亲的下人也是一脸难色,想去安慰他,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谁大婚之日遭遇了这种事估计也是苦不堪言,何况来生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现在肯定难受的不行了。
谁都没看到,在跨出护国公府大门的那一次,来生脸上恨不得开怀大笑的表情。想要嫁给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还有王爷,不是非要他娶霞光,我看这次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自己这些年为他尽心尽力办了那么多事,最后竟然被他跟贼一样放着,为了能控制住他,连亲事都给自己说定了,要他娶一个愚笨平庸的使唤丫鬟,简直做梦!
张清胭看着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霞光,裙子上全是泥土,手上脸上也都是淤血的痕迹,“我让人大些热水过来洗洗吧。”
霞光缓缓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张清胭,“都这样了,洗还洗得干净吗?霞光不明白了,小姐您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要如此加害于我啊?”
霞光冲着张清胭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带着哭腔,张清胭则是一脸茫然,“何出此言?你怎么会觉得是我要加害于你呢?”
看着张清胭脸上震惊的表情,霞光只觉得她可真能装蒜,“尽早那辆马车就是您派来的吧,故意把我拉到荒郊野外,估计找那么多无赖来玷污我!”
知道霞光现在的情绪不稳定,可是她这么一番话,也着实让张清胭伤透了心,“那辆马车根本不是我找的!”
霞光反问她:“不是您找的,那你干嘛让我上那辆马车?”
“我以为那是从王爷府来的人。”
听到张清胭的辩驳,霞光望着天嗤笑起来。“王爷府来的?那你看到来生跟着了?当初他同我说话的,到时候随着迎亲的队伍一起接我,没看到来生你就让我上了那辆马车,还说不是故意为之!张清胭我之前都不知道,你竟然这么歹毒!”
被指名道姓骂歹毒,张清胭坐在椅子上,感觉自己的气都要喘不过来了,看着怒不可遏的霞光,搭在桌子上的一双手都在发抖。
到底那辆马车是谁派来的,不是她也不是王府的,为何对方要害霞光之后再嫁祸给她?
霞光站起身来看着她:“如果不是看在王爷对我有救命之恩的份上,今天我拼了命也要把你的头砍下来!”
随后在张清胭惊诧的目光走一步步走了屋子,再也不见了踪影。
都说男女成婚之前见面不吉利,可事到如今,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张清胭赶紧乘着轿子连夜赶到了王府,萧丛今日去宫里跟太子商议科举,回来的时候才听下人说了迎亲出了以外,他隐约就猜到了这是谁坐的手脚。
还没等找来生问清楚,张清胭就来了。
看着萧丛的表情,张清胭难过的垂下眼:“你都知道了。”
萧丛抱着她点点头,“霞光没事吧?”
“女孩子发生了那种事,怎么可能没事,回来之后跟我大吵了一架就跑了。估计不去找她自己是不会回来了。”一想到这张清胭就忧心忡忡,到底是谁这么恶毒,霞光虽然平日里不爱跟人搭话,可也从未招惹过什么是非,怎么就会被盯上呢。
萧丛叹口气,目光深沉,“也许是我害了霞光。”
靠在他怀里的张清胭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
等张清胭回去后,萧丛就把来生单独叫到了书房,看他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出言问道:“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来生坐在对面,回他话时也一直垂着脑袋,“此事也是怪我没有保护好霞光,如果早去一步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说到这他看向王爷:“霞光是个好姑娘,无论如何我都会娶她的,还请王爷转告她,叫她一定不要想不开。”
说着他还踢突然跪在地上,给萧丛磕了三个响头,真诚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是在演戏,可真相也如同表面看到的那样吗?
萧丛不得不怀疑。
如果说书童在跟他演戏,那付出的代价未免也有些太大了,娶一个不洁的女人做夫人,先不说自己心里可能过不去那道坎儿,这件事今天去护国公府迎亲的人也都知道了,若是真的娶了霞光,来生肯定会因为这件事被其他人拿来说闲话。
思忖片刻,萧丛决定继续试探他一下,“这话你可当真。”
书童从地上抬起头来对萧丛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虽然小的没读过什么书,但起码还知道做人要讲信用。我都答应要求霞光为妻,就绝不能反悔!”
他说道信誓旦旦,连萧丛都听得有几分动摇,可是这个小书童的本事他可是八岁就领教过,绝不能掉以轻心。他竟然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肯定是早就做好了不被自己发现的准备,找不到确凿的证据之前,他还不能打草惊蛇。
本来叫他娶霞光,也是为了让他那颗不安分的心收敛些,若是他肯踏踏实实跟在自己身边做事,荣华富贵自然是少不了他的,日后若是想在官场上谋一份差事,萧丛也不会不可以帮忙。
可他却因为对这桩亲事不满,就在背后找人玷污霞光,给张清胭和他难堪,那若是被他查出来,可就别怪他不念主仆之情了。
萧丛摆摆手,“好了,你先下去吧,这件事以后再谈。”
“是!”
看着来生离开的背影,萧丛忽然有些恍惚,当年那个衣衫褴褛的小童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为什么感觉他们的关系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呢。到底是人会变,还是人心会变?
王府这边还有护国公府这边都派了人去寻找霞光,本来张清胭也想去的,可是张寅跟萧丛都拦着她,霞光他们的婚事早晚都无所谓,可是她跟萧丛的婚事可是皇上赐婚,早一天晚一天都不行。
张清胭心不在焉的准备婚事,对着镜子里自己柔美的妆容却是再也笑不起来了,尤其是想到那日去王府上,萧丛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有可能害霞光的人就在身边。
这句话冷不丁一听就觉得脊背发凉,可是细细品来确实也有道理,比如那辆马车来的时间刚好不早不晚,赶在了来生他们来之前把霞光接走,对方肯定是提前知道护国公府有人要出嫁。
而且当时自己也问了赶马车的人一句,为何来生没来?
对方回的是老爷有事,要他们先来,别误了良辰。
当时对方一脸和善,张清胭也是被接二连三的喜事冲昏了头,就没再多想,命人把霞光扶上了马车。结果没想到却出了这么档子事。
想来霞光要怨她也是没错,如果她当时能多找个心眼,多考量考量,说不定就能避免之后的悲剧。
可现在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晚了,眼前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把霞光找回来才好。至于找凶手的事情也要慢慢来,而且她隐隐觉得,萧丛对这件事已经有眉目了,只是碍于某种原因没告诉自己。
七天后的大喜之日,张清胭还没上轿,就听外面吵吵嚷嚷的,听二舅母说是王府派人来接了,出了上次那件事,萧丛生怕再弄出什么幺蛾子,特意一大早亲自来接的,听到萧丛的声音,张清胭心里也稍微有了底。
就听外面的喜婆扯着嗓子喊了声:“吉时已到!新娘子上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