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你？”
看到周霖上门，护国公府的人已经无比厌恶，如今碰面连声三老爷都不屑于喊，上次他来府上管二老爷借银两，府里上下的仆人到现在都没开出月钱。竟然还敢来！
要说有些人第一次就不能给他脸，不然蹬鼻子上脸的，越来越贪得无厌。
若是换了往常，周霖见到这些没规矩的下人定要好好训斥一番，但算着日子，还赌债的最后期限马上就要到了，对方要的那五百两，他却连一百两也拿不出来。
两间铺子也被赌坊的人收走，如今父子二人就在城郊的破庙里度日，甚至连神像前的贡品都给偷吃了，如今这日子都要过不下去，只怕到时候周瑞年再被他抓去砍死，他周霖可就绝后了。
所以即使看到仆人们对他的频频白眼，周霖还是硬着头皮往里走，直奔了二房的屋子。
没想到去看了却发现屋子房门紧锁，敲了敲里面也无人回应，周霖抓住路过的小厮问：“你们二老爷去了何处？”
被抓住的小厮看着他，眼睛咕噜一转，朝后面张清胭的屋子指了指，“应该是张姑娘的屋子里同她说话呢。”
结果周霖匆忙赶去，却发现屋子里只坐着张清胭跟摆棋盘的霞光，周霖转身要走，就被身后的张清胭唤住。
“三舅父这么急着是要哪去啊？”
在周霖心里，许氏的死就是她一手造成的，这个张家的丫头心眼多的很，周霖不想与她周旋，脚下不停继续朝屋外走，不料张清胭突然开口的一句话，却让他停住了脚步。
“三舅父可是有什么难处，缺银子？我这里倒是刚好有些。”
看到周霖转身，张清胭笑了，给霞光使了个眼神，让她去匣子里拿了五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桌子上。
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有这么多私房钱，看着桌子上的银票，周霖的眼睛瞬间瞪大，这五百两刚好能换上周瑞年的赌债了。
藏在袖中的手动了动，周霖抬头看向似笑非笑的张清胭，“你到底在打什么注意？”
听他这么一说，张清胭叹口气，两道黛眉微微垂下，做出一副愁苦的模样，“三舅父与我母亲乃是同胞兄妹，如今三舅父有难处，我作为侄女出手相助也的情理之中，怎么被三舅父一说，好像倒成了我在耍阴谋诡计了？”
说罢将桌子上的银票拿起，交给霞光：“竟然三舅父不领情，刚才的话就当侄女没说吧。”
眼看着银票就要被拿走，周霖赶忙上前一步，“等等！”
张清胭看着他伸过来的手赶忙将银票塞回袖子里，周霖皱眉把手放下，“你真的肯借钱给我？”
“钱就在这，我还能作假不成？不过这钱借给舅父，总得留下个抵押的物件吧，不然日后没有凭据，三舅父欠钱不还怎么办？”
居然还要东西抵押，周霖心中恼火，可是面上也不好显露出来。可如今他两手空空身无长物，如果有东西他也不用来着没脸没皮的借钱了。
没好气的问张清胭：“你要什么！”
张清胭上下打量了他一通，忽然目光一定，莞尔一笑，“那就将舅父腰间的那块玉佩留下吧。”
周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眉头蹙得更紧了，这块玉佩倒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却是象征着他护国公府三老爷的身份，周霖只觉得这其中有诈，可是看到张清胭手里的银票，警惕的心又慢慢松懈下来。
如果今日午时不把钱还上，周瑞年怕是性命难保。
心一横，把腰上的玉佩摘了下来，扔到桌子上：“把钱给我。”
张清胭拿起玉佩，朝霞光使个眼色，慢慢把银票递到周瑞年手上，看着对方拿钱转身就走的身影，霞光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姐这一招可真的够阴的。
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霞光倒茶动手忍不住抖了一下，犹犹豫豫的看着张清胭，“这么做会不会太狠了点？”
张清胭手里摇着那块玉佩笑得畅快，“当年他明知许氏蓄意毒害我母亲，却从未出手阻止。既然他当初那么心狠，那如今也就别怪我心狠了。”
浑然不知的周霖拿着银票去赌坊，对方拿过他手里的银票一看，叫人去钱庄兑换，结果跑回来的人说这根本就是伪造的银票，几个打手上来就把周霖按在地上一对大。
“周瑞年在哪？！”为首的壮汉用脚狠狠碾着周霖的脸，将面部踩得变形扭曲，竟敢用假银票来骗他们，真是不想活了！
周霖被打得头破血流，可还是闭口不说周瑞年所在的地方，他知道，自己要是说出去周瑞楠就完了。
几个赌坊的打手看这老东西死不开口，也只好踹了几脚把人放了，指着周霖的脸怒吼：“既然你还不出钱又不交出你儿子，那你就替他剁十根手指！”
好多人围上来，按住周霖的两只手，明晃晃的刀刃悬在手上，周霖被打肿的眼睛猛然瞪大，“不不！不要！啊——”
周瑞年蹲在破庙后面，看着盘子里只剩一块的方糕，寻思他爹从昨晚开始就没吃东西了，这块还是给他留着吧，结果等啊等，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最后肚子咕咕叫了个半天，还是忍不住把最后一块也放到自己嘴里。
这些贡品都是附近还上香的人带的，味道跟春香楼的简直比不了，若是仔细嚼还有点咯牙。但如今他们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只能勉强用这个果腹。
想起之前在护国公府锦衣玉食的日子，还有那么多好看的丫鬟伺候，周瑞您忍不住抱怨起周霖来，如果不是他非得闹着要分家，他们的日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正想着就听庙外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开以为又来了香客，但看清对方的脸后，周瑞年立刻从佛像下面站起来迎过去，笑得眯起眼：“爹！爹你给我带好吃了吗？”
看周霖哆嗦着肩膀，一张脸上全是黑漆漆的鞋印，两只手一直背在身后，周霖以为他是没有银子就跟买吃食的老板抢起来，扑上去抓他背在身后的胳膊，“爹我都饿死了，快把吃的给我！”
结果他兴高采烈抓住了对的手腕，看到了藏在袖子里的两只手后，吓得啊一声惨叫，惊慌失措的退后数步撞到身后的围墙上，一脸惊惧交加，发了疯似的抱着脑袋摇晃起来。
“不是去找二舅父拿钱了吗，怎么会，怎么会……”
周霖看着蹲在墙角失魂落魄的周瑞年，突然哈哈笑出来，一声声宛如魔音灌耳，在庙宇的上空回荡，脸大殿上的神像都变得诡异起来。
“报应啊，报应啊……”
他以为上天对他报应已经到此为止了，没想到第二天，就有官府的人找上来，说他偷走了宁国公府的五百两。
跪在堂下，周霖看到了二房一家，夫妻两人望着他具是一脸恨铁不成钢。
“上次已经借给你五百两，你不但不感恩，还要趁我们不在家来偷盗！要不是在桌子下找到你的玉佩，我真不敢相信是你所为！三弟，你怎么沦落到这步田地啊！”
周霖一下发疯似的站起来，又被身后的两名衙役按住，他冲着二房夫妻大喊：“是张清胭她陷害我，是她陷害我！”
听到他的话，二房夫妻更是失望透顶，摇头叹道：“你居然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当初许氏害了胭儿的母亲，你从头到尾都是袖手旁观，没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霏儿也的你的胞妹！我们说要来状告你，胭儿还出言劝阻我们，说你也许有苦衷，没想到你居然还倒打一把，把这些都怪在她身上！”
越说越气，最后夫妻二人干脆就不搭理周霖了，只希望他讲那五百两银子归还来，这事情可以不予追究。可是周霖去哪里找钱给他们。
最后周霖直接下了大狱，周瑞年在一旁哭天抹泪的求二房一家，夫妻俩也是无动于衷，也许他们之前就是太忍让了，才会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骑在头上，母亲生前说过，若是想管家，就不能太仁慈，否则这个家迟早一天败在软弱上。
张清胭看着桌子上那五张银票，交给霞光，“找机会去府下的铺子里，把这笔钱花了吧。”
霞光默默的接过那五百两银票，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张清胭这么睚眦必报的一面。虽说周霖确实是罪有应得，可是看着张清胭双手染血的模样，霞光就是觉得难受。
正想的出神，窗口突然扑棱飞来一只鸟，咕咕的叫起来，张清胭眼睛一亮，赶忙起身走过去，从白灵脚上拿出信条。
随着信纸一点点绽开，先是眉开眼笑，而后又愁云惨淡起来，把一旁的霞光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奇怪，这信上到底写得什么，能让人一会儿开心一会儿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