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到时还得让你受委屈。”萧丛歉意的说着,好说了的幸福,最后留下来的却是只有痛苦。
“委屈倒还好,只怕祸事临门。”张清胭担忧的从来只有个事情,那云浅来的时机也太巧合了。怎么看都不是善意而来。
“胭儿是怕……”接下来的事情萧丛并没有说完,因为有些事情在他心中隐隐的只是一个雏形而已,现在并没有完整的轮廓。
“对,我是怕。这云浅是帝王派过来的。”张清胭一语道破其中的奥义,也让萧丛的心豁然开朗。这帝王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对萧丛起了疑心,他们两个谁都不知道。果然这天下至尊,非是常人所做。而坐上那个位子的人,亦非常人可以揣测。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也许我们也应该谋划一下了。”萧丛说着,这话他也只敢对张清胭说。否则传出去一个不小心,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筹划什么?是准备后路,还是迎难而上。”张清胭的问题让萧丛傻眼,他当然明白张清胭话中何意,只是他重来没有想过,这个女人竟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想法。着实令他吃惊。
“那胭儿是如何想的?为夫想听听你的意见。”这个女子身在后宅,却能有如此之高的眼界,实在不是一般人可以比肩的存在。妻贤夫贵说的应该就是如此吧。
“我能有什么想法呢?不过是些小主意而已。真正的大方向还需你来把控才好。毕竟退路和前进所得到的后果完全不同,所付出的艰辛不能比肩。”
张清胭淡淡的说着,平静的好似说着完全不关己身的话。萧丛用沾过茶水的食指在桌上写了一个字——进。
萧丛知道退必死无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前进还能留有一线生机。他不怕死,但他怕此生再也见不到张清胭。
“夫君可曾想好了,是要前进。”张清胭的声音不复刚刚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这一次更多的是严肃。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与死,可是却不能不在乎萧丛的,也不能不在乎张寅的。
这个世间还有她在乎的人,她就不可以轻言生死。否则所谓的在乎,都是假的而已。
“否则我们还有退路吗?”萧丛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张清胭陷入沉默。她当然知道答案,否者她就不会问他是进还是退的问题。
“我还以为你会选择带我逃亡海外,从此不入北源呢!”
“是啊!我也曾想着带你去看大漠风沙,信马由缰而行。去烟雨江南,看小桥流水陌巷人家。”
“那为何就变成曾经了呢?这样的生活着实令人向往的很。不在深宅之中,做这无法脱身的金丝雀。”
张清胭从出生到现在,都是活在别人的计算之中。从不敢做真正的自己,这种哭笑不由己的生活,她不知道还需要过多久。若是一辈子皆是如此,想想都觉得好梦难成。
“是啊,曾经而已。若是处处躲避,不敢以真正的自己活着,那么天下之大无不是自己的心笼枷锁,逃不出去的。”
张清胭深深的凝视这萧丛,朝着这他点了点头。表示她认可了萧丛的选择。其实萧丛会选择也不过是张清胭提供的而已,但若是萧丛质疑起来的话,却又是他自己的抉择。一切皆他自愿。
庙堂之高,从来就不是张清胭所追求的目的。人生儿自由,却又时时刻刻活在枷锁之中。这点她同萧丛一样都想打破自己所设限的心笼枷锁。
“既然决定就莫要后悔。”张清胭看向窗外,缓缓的说着。其实这话又何尝不是给她自己说得呢。既然权势让人眼迷,那么剥掉这层外衣之后,剩下的就只是赤楼楼的人性。
“胭儿何时看见过,我为自己所做的决定而迟疑。”
张清胭看着萧丛的双眼,缓缓的说道:“也许一个人可以帮到你。”
“谁?”萧丛问道,他实在是想不出来张清胭会认识谁,可以帮到自己。
“钱多。”张清胭给出了答案。
萧丛扶额,这个人确实能够帮助自己。钱多此人爱财如命,家财万贯却仍不舍分文。萧衍曾经想要借助钱多的财力帮住自己稳固帝位,却被钱多以两千两白银给打发了。以至于萧衍跟着天下第一首富之间有了一丝嫌隙。
“那钱多爱钱如命,当初圣上让他帮忙他也不过才给了两千两白银,如今我怕是一分都要不出来吧。”萧丛的担忧,不无道理。可是既然是张清胭提出来的,还会让他有担忧的余地嘛!否则她也不会提出这个人了。
“那钱多欠我一命,该是值些银子的。”
萧丛诧异的看着张清胭,不解她究竟是何时做的这样的事情。又是何时做的事情,为何他一点都不之情。他这个妻子带给他的惊喜还真的是很多很多呢。
“王妃,裕亲王在大厅内等您。”祈情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该来的总是逃不掉的,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张清胭询问道,但她想她已经知道了萧丛的答案。
萧丛点了点头,跟她一同前往大厅。大厅内萧钰已经等得有一会了,本是高兴的脸,见到萧丛的出现就阴沉了下来。
“皇叔也在啊!”萧钰不情不愿的对着萧丛打了一个招呼。
“这是我容亲王府,我不在此处,还能在哪里呢?”
“原来皇叔如此悠闲,每日都在府中。”边说边自顾自地坐下,随手还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这萧钰倒是丝毫没有半分客人的自觉。
“我这个闲散王爷当惯了,自然是比不得殿下您日理万机。不知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荣亲王府做客了,到让这王府蓬荜生辉。”说着萧丛拉着张清胭在萧钰的对面坐下,张清胭给萧丛也倒上了一杯清茶。
萧钰眼睛紧紧得盯着张清胭的手,随着她的动作而转动双眼。脸色却是越发的阴沉了。
“这其一,我是来帮云浅给皇婶传话来的。这其二,自然是来送礼的。”
“送礼?这礼从何来?”萧丛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汤,入口微苦回味却是甘甜悠长。这感觉一如张清胭带给他的感觉一般,温润轻和。
“才昨日的事情,今日皇叔就给忘了吗?自然是要恭贺皇叔新婚之喜啊!”
“说到这新婚之喜,别人的送的我尚且敢收,殿下送的我着实是收不起啊!”
“哦……”萧钰一时间没有理解萧丛话中含义,张口问道:“这话从何说来?”
“虽说都是侧妃,但殿下毕竟没有正妃,这新婚大喜却来给我送礼,实是收不起啊!”
闻言萧钰一怔,他知道这是萧丛揶揄自己的话。那个丽塔公主还真的是让他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我与那丽塔公主素未平生,不过是强拉起来的姻缘。皇叔着实不用为我操心贺礼才是。”萧钰自嘲般的说道。
“年少时曾与人花前月下,定过金石盟约,至今由不敢忘。可我在听到消息之时那人以为他人新娘,倾城做嫁。我马不停蹄的从边关赶回,却只见那人与所爱之人琴瑟和鸣。我本该祝福,可奈何却见她在皇家宴会委曲求全。她所爱之人连最基本的安全都无法向她保证,皇叔你说我如何放心的会我的边关守这北源疆土呢?”
面对萧钰的步步紧逼,萧丛无言以对。他可以嘲讽萧钰的婚姻,却无法反驳萧钰的指控。
“殿下说笑了,那人竟然已经嫁作人妇,生死自是已经与殿下在无甚干系。殿下又何必为此寡心薄情的女子守侯,您应该拥有更好的女孩等着您去爱护终生。”张清胭淡淡的说着,她能够从萧钰的眼中读到伤心,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她记不得他,现在纵是记得又如何。她已经爱上了萧丛不是吗?那么她又何必在给萧钰希望呢?那样才叫做残忍。
无论在朝堂之上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在情感上萧钰并没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反而是自己亏欠良多吧!虽说自己依旧记不得就是了。
萧钰怔怔的看着张清胭,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女人竟然可以如此决绝。
他愣愣的说道:“还能够拥有谁呢?那个丽塔公主吗?别跟我开玩笑了。当初是谁在我的耳边说,若是敢找别人一定会让我很难看。又是谁在我的耳边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萧钰不屑的冷笑,继续说着。
“还说着什么更加不切实际的话。三生石上,姻缘早定。生生世世,一人为伴。还生生世世,此生此世她就已经不记得我了,不是嘛!那个骗子,在骗了全部的真心之后,转身离去,潇洒自若。和别人琴瑟和鸣,恩爱缠绵,独留我一人陷在痛苦的深渊无法自拔。皇嫂你一说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狠的心啊!有的时候我真的想把她的心挖出来看看,究竟是不是红色的呢?”
张清胭无法接话,她真的不知道她曾和萧钰的过往。可是听他此言,他们曾经已经许下过终生为伴的誓言。她不了解萧钰,可是她很了解自己,若非是真爱她又怎么可能轻易的许下这样的沉重的誓言呢!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说罢萧钰哈哈大笑,将珍藏在胸口的红豆手链丢到了张清胭的身上。
“还得麻烦皇嫂,将这串手链还给她。就说萧钰没有这个福气,得她相思红豆,与她比翼双飞。”
那鲜红的豆子竟然已经是包了浆的,爱屋及乌之感由此可见一斑。
张清胭在看到那串手链的时候,仿佛想了什么一般,脑中闪过一些零散的画面,却着实让她头痛的紧。
这串手链明明就是不小心丢了的啊!那是究竟是谁跟自己说这串手链是丢掉来着。张清胭面色苍白,究竟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们这些人竟然都成了帝王谋划的棋子。
“萧钰。”张清胭的声音,叫住了正欲离开的萧钰。
萧钰转过头来看着张清胭那苍白的面孔,眼中划过一丝心痛。嘴上却是不咸不淡的问道:“不知皇嫂叫我何事?”
“对不起。”
“怎么?皇嫂叫我的目的就是这个吗?”萧钰的声音带了丝疲惫。、
“我只是觉得应该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萧钰疲惫的挥了挥手,声音中带着几分默然。“皇嫂无需跟我道歉,毕竟这都是自己的选择而已。”
说罢,萧钰就要离去。
“可是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选择,或者说是有人强迫我们做了选择。”萧钰停下前进的脚步,转过头来震惊的看向张清胭。
同样震惊的还有萧丛,他也一样一脸震惊的看着张清胭。这两个人急于想要知道答案,张清胭的答案。
“什么叫这一切都不是自愿的选择?”萧钰不懂,爱,难道还能有人强迫自己来选择吗?张清胭拿起萧钰丢给自己的那串手链,淡淡的说着。
“知道吗?在我的记忆中,这串手链是丢掉了的。可是是谁跟我说它丢了的呢,我都已经记不太得了。”
“什么意思?”萧丛想要知道张清胭是否经历了跟他一样的遭遇,对,没有错。就是那段记得所有却独独忘掉对方的经历。
“萧丛,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是活在别人设好的棋局中,而现在的我们不过是被舍弃掉的废子而已。”
“难道你是说……”萧丛向后踉跄了几步,萧丛的心中一直都有这个雏形的存在,只是今日张清胭帮他把轮廓描绘了出来而已。
“对啊,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们都被别人灌下了忘忧。”忘忧,顾名思义凡饮下忘忧之人都会忘却心中忧愁之事。而世间最深苦之事,莫过情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