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色下,他一个人的影子又细又长,跟在他的身后,陪伴着他。
看着除了他之外,一个人都没有的街道,飒飒的冷风迎面吹来,冻得他不住地搂紧自己身上的衣裳。宫轩紫突然就回想起来,当年周叔和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他说,“这条路注定是孤独的,见不得光的,更加没有人能陪你的。而且,走到最后你也不一定会成功。可是,如果你不走这条路,也就没有不一定,因为你有的,只有不成功。你想尝试吗?”
宫轩紫记得自己当时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地告诉他:“我想尝试,我要尝试。”
“当真?你不怕辛苦和疲惫?你不怕一个人孤军奋战?”周叔当时还低下身子,与他平行,双目对视下,他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眼睛,而后开口说道:“你不怕,死,吗?”
宫轩紫摇了摇头,“不怕,我不是一个人,还有你,和你们。我也不怕死,毕竟每个人都会死,不是吗?”
周叔听到了他说的这话,当即整个人一愣,而后迅速恢复正常,他笑着说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能讲出这样通透的话,不愧是他的孩子。好,既然你这么想,那就这么做吧!我会倾尽所能,助你成就。”
“好。”宫轩紫用力地点头。从那以后,她就开始了跟在周叔后面学习的生涯。学习功夫,学习看书识字,学习兵法……
很多很多的东西,他都在尽力在很短的时间内学习,而后慢慢消化掉,在周叔不在的日子里单独练习,而后等周叔来了面对他的考核。他总是很用心,因为他不想看到周叔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更因为他觉得自己作为那个人的孩子,不应该表现差劲。
他不知道周叔是谁,只知道他脸上有很大面积的疤痕,声音也非常的沙哑。可是,这个人,如兄如父,在这些年里待他极好。
宫轩紫回到家中的时候,一切都静悄悄的,和往常一样,他母亲还在熟睡中,他看了一眼之后,安心地回了自己的房间,睡了过去。
却不知道,在他离开不久,床上那个原本闭着眼睛的人睁开了双眼,眼里满是泪水。
在这几天里,疤三终于将京城里镖局的一些事情都打整清楚。可是,深藏在他心里的一件事让他始终都无法安心休息,后来,他终于耐不住,出来亲自查看起来。
他在医馆附近蹲了几天,终于将那个孩子认认真真地观察了个干净,那脸越发和他记忆里的那个人长得像样了。
疤三的眉头皱得更紧,没脸的皱纹更深了,世界上真的是有这样碰巧的事情吗?还是说,这孩子当真是故人之后?
他的心里有一万个不确定,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查起,那个孩子的身世他早就打听清楚了,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除了没有爹。可是,既然人家也没有爹,他就问不出来这爹是谁了呀!
着急的疤三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双眼睛下面的乌青越来越显眼。终于他睡不着起身去院子里走动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来者何人?为何蒙着面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疤三往后退了两部站定,而后全身戒备地盯着面前的被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眼里满是审视。
“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怎么变。”这人突然开口说话,同时将自己脸上蒙着的面巾摘了下来。
疤三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整个人就怔住了,他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面容,那个原本早就不在了的人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此刻。疤三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他的嘴唇开开合合很多次,心里无数想说的话到了嘴边,都归于无声。
这个年过半百的粗糙男人,这个时候却令人惊讶地落下了泪水,他的眼圈发红,浑身直哆嗦,而后整个人再也站不住,直接控制不住地蹲了下来,双手捂着自己的脸,低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您,您,是您呀!”疤三哽咽着开口,断断续续地说着。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没想到疤三竟然会有这种反应,他眼中满是感动,而后笑了笑,温声说道:“疤三,见着了我,你就这么高兴吗?竟然还掉金豆子,简直是没眼看了呀!”
疤三听到这语气中明显的取笑,不禁委屈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人,大声地反驳道:“你还笑呀!你笑什么呀!我哭一下怎么了,有这么好笑吗?”
说完以后,他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而后接着哭诉道:“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怎么又活了呀!周滕,你还活着呀!这么多年了呀!你怎么突然就活了呢!你!”
疤三越说越激动,整个气的抬手往周滕身上打去,被周滕迅速避开。
“你,你还躲开?”疤三举着手,一脸的不可置信,话里的委屈异常明显。
周滕淡淡一笑,沙哑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越发模糊,“我回来了,疤三,真的。只是,我可能没有以前那样经打了。”
“什么?”疤三听到这话,眼里更是心疼和难过,“快和我进去,进去慢慢说!”说完就急匆匆地往房间里赶过去。
周滕见他还是这么急性子的模样,心里一阵暖流经过,真好,和以前一样。
两人进了屋子,暖和了很多。疤三给他倒了茶,而后问道:“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呀?我问将军的时候,将军说以后会见到,可是我等了这么多年,连将军都不在了,你才出现!你之前去哪儿了?你这个混球玩意儿!”
说到后头,疤三一个激动,都说起了脏话,他简直恨不得将眼前的这个兄弟给狠狠地揍一顿,好好发泄发泄。可是,他不能,因为这个兄弟现在不经揍了。一想到这里,疤三就忍不住心疼,特别是看到眼前周滕脸上的苍白和虚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