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遥和蒋钰泽两个人叙叙旧之后,终究是将话题引入了沉重的方向。
“你之前来信说的那事,是当真的?”薛遥看着蒋钰泽,放低了声音,原本带着朦胧的眼睛,此刻无比的清明。
蒋钰泽沉默了一瞬,而后微微点头,“是,没有开玩笑。怎么?被吓到了?”
薛遥轻轻一笑,“怎么可能?我只是有些疑惑和诧异罢了,是什么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我离开之前,你表现出来的和你现在的完全是相反的。”
蒋钰泽听到他这么问,便无声笑了笑,将自己那天的经历编了一些之后,告诉了薛遥。
“我也并非突然之间转变,任何的变化都不会是突如其来,在此之前,定然有了一定的积累。我也是。我那天摔断了腿,在修养的这段时间里,我不短地思考着我回来的意义,发现竟然没有了,你说,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薛遥看着蒋钰泽,明明在笑着说话,可是眼中却带着一种沉沦的悲伤,无声却令人窒息。
他突然明白了,当初蒋钰泽回京,是为了给霍家报仇,现在霍舒窈重生了,而且再次和顾云璟成亲。那么,他蒋钰泽的存在就非常的尴尬了,他该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呢?或许离开对他来说,未免不是什么好事。
一张清楚这一层,薛遥也不劝阻了,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行,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等以后我孩子出生了,让他认你做干爹。”
薛遥的话让蒋钰泽不禁哈哈大笑,“好,好好!认我做干爹!”
他想着这次帮霍罡做完之事以后,可以自在地离开京城,浪迹江湖也未免不痛快。他的嘴脸就不自觉的上扬,真好,到时候心里没有了亏欠,身上也没有了仇恨,就自由自在地过吧!
“来,干杯!”想得通透之后的蒋钰泽抬起酒杯,和薛遥豪迈地相碰。
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长长的,与旁边的树影融为一体。
薛遥那天之后,按照蒋钰泽的吩咐,开始将商行的重心从京城撤离,逐渐往西北边去。他知道,他和齐书烟未来或许会在西北生活下去。
商行的事情弄了将近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里,齐书烟多数时候都呆在府里没有出门。
而顾府的齐书瑶也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七个月了,沉甸甸的,腰也觉得疲惫,她的腿也开始浮肿,一切都有些不方便起来。心情自然也开始变得有些心烦气躁。
奈何顾云璟对她极为耐心,总是倾尽一切地满足她的想法,照顾着她的,陪伴着她,让她原本烦躁的情绪平和了很多。
可是,这天朝堂上发生了一件大事。边城出现了乱子,金觉带着的士兵与当地的民众发生了矛盾,民众起兵,两方之间进行斗争,杀害了很多民众。引得当地的民声鼎沸,哀怨连连。而且,这信从边城送来要过三天,由此可见,边城此时的情况想必已经更为严重,
况且,这不仅是民兵之间的矛盾,更有外敌在城外虎视眈眈,企图找到合适时机,乘虚而入。
面对这样内外交困的局面,皇上头疼得不行,朝堂上更是争论一片,由于菜市场一般喧哗。
“停停停!都给我住口!”拓拔焘气的厉声呵斥,他皱着眉头望着下面的那群人,心里不住地骂着饭桶。
看着站在首位,面容一片平静的顾云璟,他的眉头不住地一跳,也不知道顾云璟会不会有什么高见。
“各位到底有何高见,若是有,请上前一步说明,在下面吵吵嚷嚷地像什么样子!”
他的话音刚落,下面就有人上前发表观点了。
“回皇上,微臣以为,金将军应该先平息百姓众怒,让边城恢复稳定,不给外敌乘虚而入的机会。”
他这话刚一说完,就又有人上前反驳。
“皇上,臣以为,金将军应该派兵直接镇压,百姓不服抗兵无异于起兵造反,这不就是与朝廷作对吗?”
“是呀是呀!”
大臣们纷纷上前言明观点,最终都没有脱离这两个方面,百官之间陷入僵局。
拓拔焘听得头都要炸了,这些道理他难道就不知道?他想要的,不是观点,他要的,是要如何去做!
“顾爱卿,你也有什么想法呢?”最终,他还是将希望寄托于了顾云璟的身上,他看向顾云璟温声地问道。
只见顾云璟闻言上前一步,而后微微颔首回答到:“微臣也没有什么新的想法,只不过这边城净土不可任人拿走道理还是知道的。所以,臣以为,现在最应该做的,还是带兵去边城驻守。这样不仅可以威慑敌军,更有利于金将军对边城百姓哀怨情绪的安抚。”
顾云璟的话音刚落,整个朝堂上的人都看了过去,他们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建议皇上继续往边城调拨军队。
这样下去,那金觉手中的军队数量不是太多,这于江山社稷的稳定太背道而驰了。
“皇上,微臣以为不可!”
“皇上,不可呀!”
……
顿时响起一阵阵反对之声,然而,顾云璟像是不在意似的,面容淡然地伫立在那里,目光平静地看着拓拔焘。
拓拔焘却是好好地将这个想法在脑海中转了几个转,他若有所思地看了顾云璟一眼之后,抬了抬手。
“肃静!”旁边的大太监尖声吼道,大殿之下瞬间安静下来。
“好了,既然你们觉得顾爱卿的想法不好,那你们说说,哪里不好了?陈尚书,你刚刚反对的声音这么大,你先来说。”拓拔焘随意地指了指头发花白的陈尚书。
陈尚书立即上前,将自己的观点说了出来。
“回皇上,倘若依顾相爷所言,继续派兵往边城。那么敢问顾相爷有没有想过,金将军手下重兵这么多,这于朝廷来说,不是一个重大的隐患吗?这么简单的道理,相爷难道就没有想到?”
陈尚书苍老的声音仍然坚定有力,在大殿中回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