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君北墨打开一份奏章,手执朱笔,眉头微蹙。
“皇上,林太医求见。”魏玉小声通报,今儿一天皇上都没有笑脸,他这主子水晶的心,玲珑剔透,十岁登基,十二岁平四王,十六岁征战囡奴,一举令其臣服,十八岁轻赋税,开科考,万民景仰。
“嗯。”听不出来情绪的语气。
魏玉给了林太医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他进去,“吾皇万岁。”
君北墨低头继续批阅奏章,林太医也不敢起来,虽说圣意不可揣度,但皇上罚他跪,是责怪他治好了漪兰殿的宸妃娘娘吗?想到这里林太医冷汗直流,“皇上,宸妃娘娘每日都按时服药,无一偏差。”
无一偏差?君北墨批阅奏章的手一顿,抬头,目光微敛,看似漫不经心的样子,“林太医侍主有功,即日起统领太医院,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先回家养着吧。”
这是什么意思?升了他的官,又让他回家养老?林太医疑惑又不敢表现,只能谢恩退下了,果然伴君如伴虎。
林太医走后没多久,从黑暗中走出一个身影,欣长纤瘦,“皇上猜测不假,宸妃换了太医院的药。”
“退下吧。”君北墨眼神深沉,眸如墨。
“皇上,您今晚去哪位娘娘的宫里?”这个时候来问皇上这个话,魏玉也知道是找死。
果然,君北墨瞥了瞥他,说:“宸妃病好了,去瞧瞧吧。”
曲青灵嘴里发苦,偏偏连翘说蜜饯不能吃的太多,让她忍一忍,过两天就好了,可是过两天是几天?
这里的人都睡的早,哪里比得上她一熬夜就是24小时,想着那蜜饯甜甜味道,曲青灵也不管散着的头发,摸黑到小厨房去找了,她可知道连翘把东西藏在哪里呢。
咂巴着嘴,曲青灵满意地笑了笑,这日子也不算太难过,已经是入秋的季节了,她穿的单薄,再次发烧就不好了,解完馋她偷偷地推开门,准备原路溜回去。
“皇上今天可是传了宸妃娘娘侍寝,你们是怎么当差的?把娘娘都搞丢了,都不想要脑袋了吗?”院里灯火通明,漪兰殿所有的宫人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阿咧?离得太远曲青灵听不清发火那人说的什么,出了很严重的事吗?她要出去吗?
“都仗毙吧。”刚走近两步,曲青灵就听见这句晴天霹雳的话,那可是三十多人的性命!
“都住手,你们在干什么?”她跑的慢,已经有几个宫女被按在地上打,“这么晚了,擅闯漪兰殿,你们就不怕皇上知道吗?”
这个时候当然是谁的头最大,谁来背锅比较好。
连翘一伸手拉着曲青灵跪下,“娘娘,皇上来了,今晚您侍寝!”
什么鬼?!侍寝?曲青灵只知道她此刻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拒绝,“那你怎么不早说?”好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啊。
“奴婢说了,您说不着急,后来可能您睡起来就忘了。”连翘委屈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她披头散发的样子,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可怎么办?她这算不算有失礼仪?会不会被赐什么残酷的刑罚?辇轿上皇帝已经走了下来,曲青灵赶紧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看他那日对待原主的模样,今日她怕是凶多吉少了。
“夜深露重,爱妃平身吧。”君北墨经过她身边,略一停顿,“漪兰殿宫人伺候宸妃不周,每人罚俸三月,宸妃教导无方,罚俸半年。”
啊?她只是吃个蜜饯,半年的工资都没有了吗?这算是幸还是不幸?毕竟皇帝还没杀她。
他说完就径直进了殿里,所有人才舒了一口气,“娘娘,快梳洗一下伺候圣驾吧。”
她哪里做过这种事?连恋爱都没谈就要同床共枕,曲青灵真的接受不了,她皱着眉头进了宫殿。
这半个月以来,漪兰殿上上下下让她改动了不少,原来的宸妃喜欢艳丽的颜色,宫殿里花花绿绿的,刺眼的很,现在都被曲青灵换成了简单朴素的色调,低调奢华。
“你是打算让朕坐到明早晨起吗?”君北墨看了一眼躲得远远的曲青灵,脂粉未施,还略带一丝苍白的病容,一袭月白锦衣飘逸出尘,青丝散落在肩,半月不见,这还是那个骄横野蛮的曲青灵吗?
皇上的话谁敢不听,虽然宸妃礼仪学的不错,可是并没有遗传给她,曲青灵这几天学了不少宫里的礼仪,应该不会露馅,磨磨蹭蹭地走过去,极不情愿的样子,“请皇上歇息。”
应该不会错的!曲青灵行礼之后又站了起来,始终盯着眼前的地面。
“把头抬起来。”发烧烧坏脑筋了?哪有嫔妃让皇帝自己动手宽衣解带的?君北墨眼神微冷。
抬头?她也不敢不抬,曲青灵盯着皇上,目光清澈,以致多年后君北墨再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清晰地记得那如水的青丝和灵动的眼睛。
从来没有人敢盯着他看这么久,曲青灵只是第一次离得这么近打量君北墨,二十三四的年纪,怎么会有男子长的比女子还俊美,一双凤眼微微上扬,眸黑如墨,仿佛一眼望不透的深渊,剑眉飞扬入鬓,肌肤如玉,硬朗俊俏的脸足以令人沉沦。
被她看的厌烦的君北墨不耐地说:“宽衣。”
这可为难她了,这复杂的制式曲青灵根本无从下手,她左右看了看,正打算研究一下,眼前的人却是不打算给她机会,“宸妃真是娇生贵养,连这种小事都不会,依朕看你下半年的俸禄也别领了吧。”
皇上很缺钱吗?要扣别人工资充盈国库?曲青灵正要反驳,君北墨已经走出宫门,摆架明粹宫了,他应该很喜欢凝嫔吧,不过也好,省的她为了侍寝的事烦心。
“娘娘您怎么不留皇上啊?”看皇上出去时阴沉的脸,就连平常嘻嘻哈哈的魏公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可见娘娘是把皇上气的不轻。
“留不住的。”曲青灵以前上学的时候不懂什么职场如战场,想着医院很忙,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是是非非?其实不尽然,哪里都是没有硝烟的战争。
君北墨烦躁地看着眼前水蛇般的女人挂在自己身上,任由她的手抚摸过胸膛,凝嫔的父亲是天下文人之首,一呼而百应,科举制度才刚刚兴起,这人不能不用,想到这里他墨色的目光微冷。
纵使这后宫如花的美人这么多,还不致于让他动情沉迷,“皇上心情不好吗?”?自打皇上进了明粹宫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哦?那爱妃倒是说说朕心情怎么不好了?”
只是随口的一句询问,甚至话中含笑,凝嫔却突然手脚冰凉,皇上多疑,她好死不死瞎说什么,这时候也顾不上羞耻,半裸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皇上息怒,臣妾不该多嘴。”
倒是她聪明,君北墨站起来整理好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瘫软在地的凝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