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她真的怕死，而是以她一己之力，在这么艰难的环境下去对抗天花，简直是天方夜谭，曲青灵低着头不说话，噘着嘴巴十分委屈的样子。
君北墨并不知晓的顾虑，只以为是她扭捏怕麻烦，干脆一手揽住她的腰，足尖轻点，人便飞了出去，“朕带你去个地方。”
前世曲青灵十分恐高，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真的有传说中的轻功，而且君北墨的武功看起来还不低的样子，她惊呼一声抱紧他的腰，生怕掉下去。
君北墨好奇，堂堂将门之后，竟然发个烧，连武功都丢了？他停在了皇宫最破败低贱的地方，往常这里都没有人，现在却十分热闹。
曲青灵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跟着他朝前走，四周都是堆积起来的石灰，空气中酒精味很浓郁，湿度也很大，君北墨推开门，眼前的一切刺痛了她的眼。
这简直就是修罗场，死人堆积成山，已经架好了火准备焚烧，而活着的人也都被绑在一个个木桩上，全身溃烂，脸上的疹子已经流脓，奄奄一息地等待着死亡。
这样的情况就是放到医术发达的21世纪，这些人也是没有希望的，曲青灵作为医生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救不了他们，但是凝嫔这样轻度感染的人，有救，能不能也要活看天意。”
这个时候她不能拍着胸脯告诉君北墨她可以，希望有时候很脆弱的。
“朕全力支持你，北盛不能亡。”这么沉重的担子君北墨实在不忍心让曲青灵这个弱女子肩负，可偏偏只有她能救北盛。
“我们去太医院吧。”北盛不能亡，这是一场疾病战役，她需要助手。
整个太医院已经堆满了各种草药，煎药的罐子摆的到处都是，君北墨负手站在曲青灵身后，看着她左瞅瞅右看看。
曲青灵向君北墨点了点头，对着仅存的所有的太医说；“天花各位都知道是传染病，如今宫中死人数与日俱增，只说解决办法，首先，用大锅熬所有的汤药，分发给各宫，然后将染病的人隔离观察，最后，做好自己的防护措施，漪兰殿的人会把消毒水送到太医院给各位的。”
他们应该听的懂，就算不懂也可以看着她学着做就是了，这几日她也配了一些自制的清洁消毒水，洗手是没有问题的。
君北墨同意了她将感染的病人隔离在漪兰殿附近的钟秀宫，一来那里宽敞，可以容纳很多人，二来也方便她照顾。
“娘娘，您这是何苦，要是您也染病了，漪兰殿可怎么办？”连翘知道她的决定后，气的蹲在炉子边画圈圈。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她曲青灵做不到安邦定国，唯一会的就是治病救人。
“奴婢不懂，奴婢只知道关上漪兰殿的门，咱不管别人怎么样，自己没事救可以了。”连翘说的也没有错，后宫里步步惊心，能自扫门前雪就已经很不错了。
曲青灵拿过她手里的扇子，轻轻的照看着火，“覆巢之下无完卵，没有了北盛，哪里还有这漪兰殿呢。”
如果今天君北墨不带她去那样的地方，她或许还可以骗自己关上门就好了，但现在已经晚了，太医院有许良在，她只需要照顾好后宫还没有染病的嫔妃救好了。
也不知道君北墨怎么样了，听魏玉提起，宫外的局势也很不乐观，这时候他应该很愁吧，“连翘，这药熬好了就送到昭阳殿。”
曲青灵一整夜辗转反思，最终她还是决定培育痘苗，拿自己当试验品，试试古籍中记载的水苗法，说不定有一线生机。
只是这个“苗”的获得，要取已经痊愈的患者身上的痘痂，现在看来凝嫔是最合适的人选。
“连翘，我们去看看凝嫔。”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她现在也需要凝嫔快点好起来。
今日明粹宫倒是热闹，连皇后都来了，这皇后确实温良贤德，帮了君北墨不少忙，“皇后娘娘金安。”
“你来了，快去看看凝嫔吧。”皇后站的远，只是听宫女禀报凝嫔的饮食起居罢了。
“是。”曲青灵戴了两层口罩，走进床榻，掀开遮挡视线的细纱，大吃一惊。
仅仅一天一夜，凝嫔全身都长满了疹子，有些已经开始化脓，俨然病势更重了，按道理喝过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没喝？为什么？怕她下毒吗？
“求求你救救我，快救救我！”凝嫔看清是曲青灵后，拼着一股劲从床上扑向她，如果她乖乖听话喝药，而不是因为疑心将药给和她病的差不多的宫女喝，她会好起来的吧。
连翘眼疾手快地扯着曲青灵后退，凝嫔扑了个空，“我家娘娘好心救你，可是你自己不喝药，现在快死了还要拉着她垫背，凝嫔娘娘真是恩将仇报。”
后宫里的争斗向来都是你死我活，连翘这样疾声厉色，日后怕是要吃亏，但给凝嫔一个教训也好，这样她日后做事就会更有分寸，“好了，我来吧。”
曲青灵打开药罐，坐下，用筷子夹了棉花去蘸她前一晚用酒浸渍好的升麻药水，轻轻地涂抹在凝嫔长满脓疮的脸上，“这么姣好的容颜，不好好保养，就算病好了也会留疤的，你不信我不要紧，等会我就去回了皇上，凝嫔病入膏肓，不该住在明粹宫了。”
她用的酒是经过减压蒸馏处理过的，酒精浓度比较高，棉花刚触及凝嫔的皮肤，她就疼的大叫，这种激烈的疼痛，可比打针强百倍，“要想不留疤，就稍微忍耐点吧。”
这是治疗加消毒，加上她开的药方，凝嫔的命应该是可以保住的。
疼的龇牙咧嘴的凝嫔根本没有心思向曲青灵道谢，只是不敢再怀疑她说的话，毕竟整个宫里都传遍了，皇上很听她的话呢。
现在疾病横行，死的人这么多，就连太医院都说曲青灵的药方有用，她能不听吗？
何况皇上刚刚宠幸她，孟氏一族的荣华富贵都压在她身上，她不能不忍，凝嫔眼里含着眼泪，就是倔强的没有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