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得这样早？”曲青灵坐回桌前，重新铺开一张纸，蘸饱墨，思索了一下，继续写其他的药方，并不理会昌平。
事已至此，两次机会昌平都选择了龙御泽，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也无需劝她思虑再三。
“皇兄命我来保护你。”这里处处都是暗卫，也不知道皇兄到底不放心什么，非要她来这城东救济处帮衬着。
自从答应下嫁天宝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沈子逸，心里很不是滋味。
曲青灵笑着搁下笔，君北墨怕她受累，早早就安排了其他人先过来了。
这里药物一应俱全，曲青灵打开她随身携带的药箱，清点了里面必备的药品，又点头合上。
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曲青灵走到昌平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走吧。”
经历了一夜的黑暗和恐惧，纵然君北墨的速度够快，那些濒死的人可能也撑不到她们赶到，时间很珍贵。
大难当前，又能顾及几分儿女情长？
长乐城中有很多原本就破败的房屋经不住这次地震的危害，已经倒塌，此时大街上已经有不少的人了。
离她帐幕不远处已经是人满为患，曲青灵小跑着过去。
“参见娘娘。”沈子逸远远就看见了她，分开人群，让出一条道，这次受伤的人很多，太医根本救治不过来。
无暇顾及俗礼，曲青灵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这里躺着的大概有三十余人，沈子逸能将这些人聚集在城东救济处，必然是受了重伤。
可是为何只有四名太医在此？
“其他太医呢？”按说只说两个救济点，二十余名太医，城东怎会只来了四人？
“京中不乏权贵门户，早早就从宫中请了太医去，许良手下也是无人可用。”沈子逸如实相告。
北盛皇族只有皇上和七王爷在朝，当年打下江山的功臣全都退居家中，但在朝中威严仍在，这也是皇上新政不顺，无法彻底大显身手的原因。
什么时候砍掉这些人在背地里庞大的触手，北盛才能真正姓君。
原来如此，曲青灵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人总是要救的，根本没有时间逼那些人交出医护资源的。
这些人多数是外伤，骨折的居多，要是师父还在，定可以为他们用内力接骨。
现在换做是她，只能用外科治疗手段了。
曲青灵挑选了两个人做她的助理，另外两个太医则先行救治伤势较轻的患者。
不能拍片子，没有映像，只能靠经验，不到万不得已，她不能动刀。
“你们都是医者，正骨之法想必定是炉火纯青，谨记，要定型稳固。”曲青灵仔细地叮嘱，这可不是小事，万一正骨失败，意味着患者将带着病根渡过一生。
“娘娘放心，臣等定尽心竭力救人。”都说皇后娘娘菩萨心肠，深受百姓爱戴，这满心满眼都是百姓的皇后，真是千古一遇。
交代完他们要做的，曲青灵走到这些人中伤势最严重的患者面前，她才仅仅十二三岁的模样，全身鲜血淋漓，躺在救济处的床板上，好像随时都要死亡一样。
她右腿上楔进一根长钉，那长钉好死不死地钉在了她的坐骨神经线上，而且最不乐观的是她的右脚后跟被磨得已经血肉模糊，这样严重的外伤，怕是连血管都找不到了，她的腿保不住的。
曲青灵搭了搭她的脉，脉象虚浮，如同游丝，这样严重的伤，一刻也耽误不得。
她从药箱里拿出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这是师父制的，吊命用的，曲青灵掰开小女孩的嘴，费力地喂给她。
纵然在设备精良的现代手术室，要拔掉这颗钉子，修复小女孩的右脚跟，最少也需要十七八个小时的时间，而如果只是截肢，仅仅只需要四五个小时，何况她现在什么也没有。
而且小女孩的生命体征这么弱，截肢之后，她能不能活？
“嫂嫂，你在磨蹭什么，快救她啊。”昌平看着有点着急，曲青灵皱着眉毛已经思考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
昌平走过去，手在曲青灵眼前晃了晃，见她还是一脸愁绪，便知她是在想办法，不再打扰了。
她不经意回头，眼尾扫过女孩的脸，不禁眉头一皱，孟铭钟的小女儿，凝嫔的亲妹妹孟梓彤怎么会在这里？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沈子逸，你快过来！”纵然再不情愿，昌平也不得不告诉他。
听到昌平的呼求声，沈子逸身影一顿，下一瞬，竟还是隔着人群来到了她面前。
“怎么了？”从小到大，无论她做错了什么，闯了多大祸，他从来都不会真正地生她气。
“你看她是谁。”并没有过多关注沈子逸神情变化的昌平伸手指了指女孩，语气中透露着担忧。
显然，沈子逸也认出来了，怎么会这样？孟大人的女儿不好好地在府里，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还被送到这救济处来？
而且整整一夜过去了，也不见孟府寻人，这也太奇怪了，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昌平，准备刀具，截肢。”曲青灵并没有听到两人的谈话，只是经常严谨的思考，终于决定，快速治疗，选择截肢保命。
“不行！”
“不可！”
两人同时开口，目露难色。
“为何？”曲青灵不解，她才是大夫，这两人什么时候如此统一地反对她？
“她是凝嫔的妹妹，孟铭钟的小女儿，若是少了一条腿，传出去有碍孟家颜面，纵然你现在救了她，她也活不下去的。”凝嫔是天下第一美人，孟铭钟是天下文人之首，都是极其好面子之人。
而且孟铭钟腐朽不堪，深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这孟梓彤断肢保命，活下来也会成为家族耻辱。
曲青灵皱眉，凝嫔？是君北墨的妃嫔吗？为何她不知道？但若是不为这个小女孩截肢的话，她也活不过两日了，难道要为了俗世礼节就不要命了吗？
“那就去请孟大人和凝嫔来，我在这里等他们。”手术前还要家属签字呢，他们有知晓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