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青灵救活乌松汗的事很快就在敦县传开了,而且传的神乎其神,什么她只用针随便扎了扎城主,城主便活了之类了。
“嘭”巴图生气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都怪那个女人,全部打乱了他的计划,而且她很有可能知道了更多的秘密。
偏偏是她可以救乌松汗,偏偏就她会把脉用药,乌松汗体内那毒已经这么久了,以那个女人的医术,怎么可能诊断不出来!
“巴图,我们现在怎么办?”和巴图同样一脸愁容的还有其他几个勇士,他们围坐在地下一个窄小的房间里,脸色不佳。
“怎么办?”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他不会允许任何人重提,而且乌松汗当城主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作为,城主的位置他已经觊觎很久了,“当然是让她消失了。”
这里可是敦县,就算所有人都向着那个女人,他也有一百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让她消失,永远消失。
曲青灵从乌松汗的脉象上感受到了他体内有被长期用毒的迹象,却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毒,而且这毒是谁下的?
陆善吗?这座城里他是大夫,日日与草药为伴,最有这个可能,但是以曲青灵的观察,不可能是他,因为陆善行医尚可,根本不善制毒。
而那毒是连她都暂时不能确认的慢性毒药,陆善怎么可能制的出来?
那还会是谁?巴图吗?可是看两人的感情,怎么都是过命的交情,应该不至于用毒害人吧。
会是那个黎叔吗?还是其他她不知道的人?
既然无法确定乌松汗身上的毒,就无法为他解毒,再留心观察一段时间好了,刚好可以看看是谁在背后搞猫腻。
“白姑娘在吗?”黎叔扣了扣门,向药庐内探头。
她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怎么还会有人来看她?曲青灵好奇,但还是大声说:“进来吧。”
看到来人是黎叔后,她也不免有些惊讶,这是黎叔第二次光顾她的药庐,不知道这次是为了什么事。
“黎叔,有什么话大可直说,我很忙。”要帮霄儿研制丹药,还要照顾受伤的巴尔扎克,现在又增加了一个乌松汗,曲青灵恨不得再多生两只手。
听了她的话,黎叔笑着点头,他也理解曲青灵的辛苦,所以并不打算拐弯抹角,“白姑娘可否告知老朽,巴尔扎克伤势如何,何时能醒?”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乌松汗受伤,巴图不敢随意进她的药庐,所以黎叔才敢来关心巴尔扎克的伤势吗?看来这位老者确实是巴尔扎克受伤前期盼的希望。
“很严重,就算日后可以恢复,也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像巴尔扎克这样严重的伤势,要是放到现代有专业的恢复器材,说不定还有希望,但在这里,他后半生能站起来走路都是老天开恩。
黎叔叹了一口气,眼角微微湿润,他看向绷带缠裹严实的巴尔扎克,颤颤巍巍地起身,走到那床前,小声哭泣。
那日他该去救他的,怎么就狠心放任巴图伤害巴尔扎克呢?如今可怎么向这孩子的母亲交代啊!
“已经两天了,大约明日就可以醒。”药用的都是对的,按照药效和巴尔扎克的脉象来看,差不多明日傍晚他就可以苏醒了。
曲青灵扶黎叔重新坐回椅子上,既然在他受伤害的时候没有及时制止,事后无论怎么弥补都是惺惺作态,所以没必要太煽情。
“黎叔此时来问巴尔扎克的状况,就不害怕巴图报复你吗?我这药庐明着看周围是没人,谁知道背地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不知道为什么,曲青灵就是很想替巴尔扎克问个明白,明明黎叔就在城中,而且有能力救他,为何不救。
曲青灵话中带刺,黎叔怎么会听不出,那日的事确实是他的错,他本以为巴图只要出气了也就没事了,他再寻个机会救巴尔扎克出去,这敦县的人也就不会再说什么了。
毕竟当时的巴尔扎克年少轻狂,害了敦县最重要的三个人,又折损了城中数百条人命。
“白姑娘,为了弥补我的过错,等巴尔扎克醒来之后,我送你们离开可好?”他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只要曲青灵同意,就可以暗中送他们走。
离开?曲青灵想笑,现在的她想要离开还是难事吗?想要保住巴尔扎克的命还要求人吗?
为何不在她需要的时候雪中送炭,反而在她走出阴影时伸出援手?她是不是还应该感恩戴德地接受?这就是巴尔扎克期盼的希望?真是太脆弱了。
“黎叔,这敦县还有我未完成的事,想要离开的时候,我自然会带着巴尔扎克走,不劳您费心。”知道她身陷囹圄就可以趁火打劫吗?曲青灵冷笑,起身,打开门,“天色已晚,黎叔请回吧。”
她不是不识抬举的人,但也不是人人可欺的软柿子,没有来敦县以前,她或许只是办公室坐诊医生,手术室主刀大夫,北盛皇后娘娘。
前世诸多不顺也不会有人想要取她性命,重生之后,后宫人心险恶,可是君北墨已经拼尽所有给她一个锦绣江山。
但是到了这里她才知道,人活着就只是为了活着,有人要杀你,凭他力气比你大就可以杀你。
所以她变了,原本不屑用毒的她开始拼命制作各种毒药,每日都会在药庐放毒,夜夜都会睡不安稳,她的命现在不仅仅是她的命,她活着才能保证巴尔扎克活着。
如今凭借医术翻身,有人跳出来要帮她,送她离开?还是想方设法地送她走,这种帮真是廉价。
看到曲青灵的固执和硬气,黎叔突然后悔来她的药庐,这个女子坚韧强大,心中自有一片沟壑,置于绝地亦能反击,她看似平静,但这平静的力量足以感天动地,敦县的天果然要变了。
黎叔走后,曲青灵关上门,缓缓蹲下身子,双臂抱头,将脸埋在膝盖之间,良久之后,衣衫潮湿,抽泣之声闷在空气中,格外令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