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做事一人当?云隐笑了笑,这个曲青灵还真是天真,怎么会蠢到不懂舍弃无用之才而保全有用之人的道理?
“师伯你如此急着杀我,到底是因为我扰乱了你山庄的平静,还是我的存在挡了你行不义之事的路?”俗话说,面由心生,这个云隐看上去慈眉善目,但他眉目之间仇恨太重,心计颇深,她早就觉得这个云隐不是什么好人了。
曲青灵的话让云隐突然脸色一变,他从未想到有女子竟然会如此大胆地猜测他,或许是因为在山庄太久,没有一个敢忤逆他的人,所以这种话也没有人敢对他说。
“我念你是故友之女,特准许那个魔头为你诊病,不想惹来如此大的风波,你竟然还敢揣测我的意图?真是荒唐。”他看着这个平静如水的女子,一切都是那么淡然,可偏偏她的话如同利刃,直击要害。
故友?这个云隐认识她的亲生父母吗?怎么如此多的人和事都牵扯到她的生身父母,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丢下她在曲府就不曾出现了?而江湖上如此多赫赫有名的人物却都与他们相关。
如果说真的是因为云隐的一念之仁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那也只能说是他没有认识并了解过曲青灵罢了。
“青灵很感激师伯的厚爱,但是你刚才所说让我替君北墨去赴死实在是荒谬,我死了这件事就可以了结了吗?”出于女人的直觉,只有她死了,无论君北墨会不会再娶,云隐师伯的女儿云钰儿才会有嫁入宫中做皇妃的可能。
这也许不是他的本意,但可怜天下父母心,云钰儿恐怕是这么想的。
“且不说我不会赴死,更何况我死了,北盛百姓必会为我讨回公道,而曲府一门忠将,师伯认为我的家人会坐视不理吗?”她身后不仅有北盛百姓,更有曲府,有曲靖宁。
说到曲府云隐好像才突然想起来曲青灵的身份,她是曲将军府的大小姐,曲靖宁的亲妹妹,曲老将军的亲孙女,若是她死了,曲家的靖武军恐怕会来山庄滋事。
看来他还是考虑不周,以为曲青灵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皇妃,死了也没有什么,殊不知她身后竟有如此多的人为她撑腰。
考虑再三之后,云隐转身拂袖而去,他今晚接连在君北墨和曲青灵两处碰壁,不知道是他老了,还是听得奉承话太多,一时之间很难听得惯逆耳的实话。
整个山庄在他的管理之下“井井有条”,一切都是他想要的模样,上下一样的武艺,以及共同的仇恨……
“师伯请留步。”就在云隐想要走时,曲青灵又出声留下了人,说到,“我师父百里隐是医术的集大成者,不是你们口中的魔头,当年他屠尽山庄所有人之事我也有所耳闻,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之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她心里一直有一个猜想,她要为师父正名,“难道仅仅只是表面上的血流成河事件?那夕华究竟是怎么跑到师祖茶中的?而这多年来滔天的仇恨真的这么重要吗?”
怀疑就像一颗种子,一旦种下就会萌芽,曲青灵深信这个道理。
“师父躲藏多年,不曾解释一句,而山庄内大大小小不认识的新人都视他为洪水猛兽,这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呢?”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格外小心翼翼,仿佛已经有了石锤的把柄一般。
她是医者,看到的是师父治病救人,他会用毒,也教她用毒,若不是因为毒,在敦县时,她恐怕都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所以当年师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学习制毒?他身边的人又是怎么对待他的?造成他如今无家可归的局面真的只是因为他会用毒吗?
云隐回头看着曲青灵,见她目光清澈,神思聪慧,难怪君北墨会为她着迷。
在山庄这么多年都无一人发现的异样,她不过才来了短短两日,竟然能有所察觉?
看来曲青灵知道的太多了,知道太多的人都得死。
“无论是天意还是人为,魔头铸成大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错便是错,容不得狡辩。”他看着曲青灵的眼睛,很认真地告诉她御剑山庄的道理。
错便是错,那若是三人成虎,颠倒黑白呢?她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云隐师伯,没想到一改先前温和慈祥的面目,反而十分仇视她的样子,看来在师伯心里,她也如同师父一样,是不该存在的人。
“师伯说的有理。”曲青灵略一点头,微微低身行礼,恭送两位师伯。
罪恶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就无法合上了,曲青灵重新坐回原位,继续思索日后该如何谨慎行事。
君北墨已经不可能随时在她身边了,也不可能解除她所遇到的困境,她必须要靠自己,自救并救他救师父。
天还未亮,云隐同云晨从地牢中出来正是月上柳梢头的时候,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空无一人的山庄,显得格外空寂。
明日他们就要处死魔头和曲青灵,魔头死不足惜,但今晚曲青灵一席话倒让他深思不已,云晨看着从地牢出来就一直沉浸在思考中的师兄,内心各种大胆的想法翻涌袭来。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作为山庄的长老处理庄内大小琐事,百里师兄的事发生时,他刚好被师父派去教习弟子,所以躲过了一劫。
在他的印象中,百里师兄比他们辈分高,又经常独处,不和人来往,所以庄里人也很少接近他,以为他比较难相处。
而师父却十分喜爱百里师兄,甚至可以说是疼惜,当时还准备将庄主之位传给百里师兄,所以他何必做这样的事?
百里师兄擅长医术,通常有弟子生病都会去找他拿药,他也未见推辞,所以屠庄一事发生时,他始终不相信是师兄所为,而后来也就信了。
可他为什么信了,他也说不清,要不是刚才曲青灵重新提起,也许这一辈子他都要稀里糊涂地活在当年之事的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