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汤依旧从他口中流淌出来。
柳萧然到了这个时候,竟是连下咽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这是要死了吗?
许长姝的泪水再也裹挟不住,猛地从眼眶中砸落下来。
派出去的人之中,唯有许忠毫无音信。
眼看着柳萧然的生息渐愈微弱,许长姝只哭了个泣不成声。
她亦想嚎啕一番,却又不肯让人看见自己的软弱,只恐让他在弥留之际又失了颜面。
一直煎熬到了黄昏,许长姝水米未沾,始终痴愣愣地坐在柳萧然的床前,任谁劝说都不肯进食。
“主母,许家来人了。”小翠站在房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若是不见,奴婢将人打发了便是。”
许长姝一阵恍惚,随后掀开竹帘走了出来:“是我爹来了吗?”
她虽已不再对那个所谓的家抱有希望,但许有得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当初也是为了有人能照顾她才娶了许李氏。
换句话说,他这一生也是因为她才落入了泼妇的手中。
再加上她放的那把火烧了咸鱼铺子,心中自然有着愧疚。
身为女儿以及罪魁祸首,除了柳萧然拨出的那笔银子,她却什么表示都没有。
许长姝从来不是白眼狼一般的人物。
偏巧事情都赶到一起去了,只因生死面前无大事,她这才选择守在柳萧然身边不曾回去看过。
小翠凑上前来,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句:“是许家的老夫人,小玉正在东厢的小厅里伺候着呢。”
许长姝的心里一下子警惕起来。
这老闵婆先前连夜被赶了回去,后来想再拿些好处也并没有成功,莫非她仍不甘心,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许长姝不敢再耽搁,慌忙拎起裙脚赶了过去,以免许李氏闯到这里来。
她不想柳萧然在如此病重的时候还不得清净,受到无尽的叨扰。
她一进小厅,就见许李氏正颐指气使地对着小玉发火:“你这下贱命的坯子,一杯茶都倒不好,早晚把你发卖进窑子里去!”
她嘴上一边不干不净,手上还要在小玉的胳膊上狠劲地拧几把。
小玉年纪尚少,许李氏对她连打带骂的,让许长姝不禁想起了从前的自己,心头越发不快起来。
正要上前说话,却被小翠拉住了。
“主母,公子尚在病中,还是小心些为好,不要和她起了冲突。”
小翠的声音极小,原本是不想让许长姝受到牵连,偏却让许李氏耳尖地听见了。
“你这浪蹄子,又在编排些什么?”许李氏眼刀一冷,直直地刺了过来。
小翠走上前端走了许李氏面前的茶杯,柔声细语地赔罪:“小玉年纪小,多有不懂事的地方,老夫人还请担待些。”
许李氏自诩柳萧然的岳母,正愁一顶高帽无处可戴,如今听见小翠服软,心头很是舒坦。
她拿捏着架子,翘起了一副二郎腿说道:“囡囡,不是我这当娘的要训你,实在是你应该做出些柳家大少奶奶的样子来,这些奴婢都是怎么管教的?”
许长姝为顾全大局,便上前客气地回话:“多谢二娘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