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乔岚蹲在草丛中,听得兽吼不断、劲风四射,唬得一十六个牙齿捉对儿斯打,全身上下犹似斗败公鸡,颤抖不已,正在那不得命处,忽听得弓弦声响,抬眼观瞧,见狮鹫双眼流血,在尘埃中乱拍乱打。
原来那女性弓箭手,见狮鹫左支右绌,周身上下漏出老大破绽,心中大喜,遂取出弓来,搭上了箭,大喝一声道:“看我的连珠神箭。”一声响三箭连发,射将过去。
其时狮鹫正在纵跳腾挪,听得劲风声响,狮爪一挥,打飞了当先射来的箭矢,却被紧随而至的两根箭矢射中了双眼,登时血流满面,跌落尘埃。
它双眼被射瞎,登时狂吼怒啸,欲将四人给撕碎,奈何目不能视物,可畜生毕竟是畜生,登时发起狠来,长尾、利爪不断的乱拍乱打,但凡身旁稍有异响,便猛扑而上。
此时他三人早已退开,蹑足潜踪,各寻躲避之处,狮鹫目不能视物,如何击打得到,一时间将平阳上的树木、碎石尽情乱打,直打得烟尘雾绕、月缺星残。
乔岚是大气不敢喘,兀自屏气凝神,小心注意着,以防被急射而致的碎石击中,脑海中也在思索他四人要如何猎杀狮鹫。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见黑发男子不停地坐着手势,似乎在安排什么,另外三人则是暗点其头,片刻间黑发男子安排停当,紧接着纵身一跃,拾起掉落在地的长斧,更不停身,往狮鹫腰眼里砸去。
那狮鹫早是怒不可遏,听闻声响,纵身扑上。
黑发男子也不与它正面对峙,斜身疾走,彼此缠斗一番,蓦地里绕到狮鹫右侧,跟着口中念念有词,就见长斧上淡淡红芒显现,一翻一转间,一道红芒夹着威猛无比的气势向着狮鹫当头斩落。
乔岚看在眼中,暗自皱眉道:“这狮鹫头骨坚硬异常,难道他想砍断它的头骨吗?”正在疑惑之际,只听“噗”的一声闷响,黑发男子手中的利斧已砍在了狮鹫头上。
狮鹫头骨坚硬异常,毛皮连红也不曾红一下,不过却被这一斧之力砍得砸落尘埃。
好狮鹫把脑袋一晃,抖抖毛,躬身蓄力,就准备弹身而起,就在这时只听得异啸声起,就见利箭、长刀、短刃闪烁着青芒,突袭而致。
狮鹫身躯还未弹起,兵刃尽数射入腰眼,只痛的它仰天长啸,口中发出凄厉的哀嚎。
原来虎、豹、狮这一类魔兽,皆是铜头铁骨豆腐腰,这狮鹫腰眼被诸般兵刃砍入,只痛得倒在尘埃中再也爬不起来。
乔岚眼见如此,心中即惊且佩,又见那黑发男子身形一晃,奔到狮鹫身旁,利斧闪着红芒,砍入了狮鹫腹部,顺势一带。
那畜生腹部内的肠子、内脏尽数流出,动作连贯,毫不拖泥带水,这狮鹫抽搐了两下,归阴去了。
那弓箭手见狮鹫倒地,紧绷的俏脸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三人长长地舒了口气,正自欣慰之时,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呼,三人大惊,循声看去,原是同伴尹俊在那惨叫。
原来尹俊之前被狮鹫长尾扫中,左肩至右腰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只痛得他面黄唇白、冷汗直冒,几欲叫出声来,但他久经风浪,知道情况紧急,便咬紧牙关,硬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这般硬挺着,只咬得牙齿“吱吱”作响,好不容易挨到狮鹫倒地,再也忍受不住,大声惨呼,三人听得叫喊,急奔而去,见他血流不止。
那弓箭手忙蹲下身来,先止血流,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将三粒药丸喂入尹俊口中,复又取出药来敷上创口,跟着撕下尹俊外衣包扎伤口,黑发、红发男子则是分立两旁,各自凝神戒备着四周。
功夫不大,伤口包扎好了,那女子起身,走到黑发男子身旁,娇笑道:“郝宇大哥,这狮鹫可是有些难杀啊。”
郝宇闻言嘴角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轻声道:“爱佳,幸好你射瞎了它的双眼,不然还有一番拼斗哩。”说着笑了两声,侧头对红发男子道:“陈正,快去取魔核晶,此地不可久留。”
陈正答应一声,从怀中抽出一把小刀,蹲在狮鹫身旁翻弄着,不一会将一块巴掌大小的魔核晶取了出来,将血渍擦拭干净,拿在手中看了看,满脸开心道:“郝大哥,这回咱们赚大发了。”
其时郝宇、爱佳分立左右,满眼警惕地看着四周,神情较前番打斗更显谨慎,忽听得陈正兴奋叫着,不觉脸色一沉,严肃道:“安静点。”一言未终,忽听得右侧草丛中一动,郝宇脸色骤变,大喝一声道:“谁,给我出来。”一声喊出,他三人也是脸色一变,霎时间满脸怒容,全神戒备地望着长草堆中。
原来乔岚见狮鹫被打倒,琢磨着自己可以出来了,便准备站起身来,可他兀自蹲得久了,脚一麻,身子一歪栽,又倒了下去,哪知这一下引得四人警觉,慌得他急忙站起来,开口道:“不要误会,我没有恶意。”
一言出,却见他四人目光如电,弓箭手爱佳更是将弓弩一摆,搭上三根箭矢,对准自己面门,只要自己稍有异动,便会发箭猛攻。
乔岚心中好不着急,站在那里,心中犹似一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也似的,满脸焦急道:“请你们不要误会,我没有恶意,我……我迷路了,请你们告诉我怎样出黑森林好吗?我……我谢谢你们,谢谢了。”说话间想要走近几步。
可脚还未抬起,郝宇眼神一沉,开口呼叱道:“不要动,你若再动,别怪我们不客气。”说话间尹俊、爱佳、陈正三人已将兵刃拔出,直指乔岚,宛如凶神恶煞一般,场面是一触即发。
乔岚也是个愣头青,不明白他四人为何这般小心谨慎,眼见如此,抬起的右脚终究没有踏出,兀自双手高举,不知道说些什么,愣在那里,一时间空气骤然紧张,能有两分钟谁也没有说话。
郝宇向乔岚打量了一会,见他身披狼皮,虽然浑身破烂,眉目间却有英气,不似寻常之人,心中就有了疑惑,又见他怀中藏有魔兽,更显可疑,沉思了片刻,对爱佳道:“你怎么看?”
爱佳也打量了乔岚一会,随即秀眉微蹙道:“不可信。”
郝宇闻言,点了点头,复又看向尹俊、陈正,他两人也是一般的意思。
郝宇沉思半晌,伸手一指南边密林,正色道:“你要出黑森林,可顺着这条小路儿向南而行,七、八里远近,便可出去了。”其实只要稍有阅历的人,便可瞧出他在胡言乱语。
但乔岚少不更事,哪知人心险恶,听他如此说,只道是真话,嘴角一笑,躬身行礼道:“谢谢你们了。”说话间顺着小路儿向南而行,转眼间消失在了树林丛中。
他四人紧盯着乔岚离去,待他身影消在了树林丛中,四人收拾行囊,向着北方疾驰而去,须臾消失不见。
微风吹过,一阵冷风袭来,平阳上除了残留着的尸体外一切又变得平静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狮鹫尸身旁落下一人,打扮的却也清奇,但见轻纱照面、黑布蒙脸,男子一现,打量了一下场中,跟着发足往向北而行,此人是谁?端得想干什么?微风过处,没有传来回声。
话分两头,却说乔岚满心欢喜的向南奔行,只道自己即将离开黑森林,一路分草拂树向南疾走,见前方密林丛丛,越走越是开阔,真是喜出望外,激动不已。
正行间突觉心惊肉跳起来,一股没来由的心慌陡生,登时放慢了脚步,小心前行,恰在奔出一片灌木,右脚往前踏出的瞬间,突觉冷风迎面扑来,跟着右脚踏了个空,还未反应过来,便直往下坠去。
乔岚脸色大变,双手急忙往后乱挥乱抓,只盼能抓到什么东西,这一下也是他命不该绝,这悬崖绝壁之上都是巨大的石头,石缝间长出不少树来,因在悬崖之上,受狂风吹击,什么形状都有,恰好有一颗松树探出去一丈多远,把他身上穿的皮裘给挂住了,这才没掉下去,悬在半空。
乔岚睁眼看了看,霎时间面色如灰、汗流浃背,心想:“我的天啊,我这命真大啊!”说话间用手乱摸了一阵,觉得这树干还直颤,不敢久留,用手一探,抓住了树干,借力弹身而起,回到了悬崖之上。
定了定神,回头一望,见竟是一个千仞壁立的悬崖,也是好座悬崖,怎见得但见: 笔峰挺立,万仞开屏;笔峰挺立,欲与天公试比高;万仞开,屏山鸟兽猿难攀栖;青黄赤白黑,点缀出嫩叶枯枝;角徵羽宫商,唱和那惊湍细滴;荆棘丛丛藏恶兽,危崖磷磷隐凶魔;又见那云生谷底,雾迷巅峰,天地茫茫,实不知悬崖之下是何处修罗场所。
乔岚哪有心思欣赏这壮丽景致,只唬得三魂悠悠、七魄荡荡,牙关打颤道:“若非那松树牢固,我此刻已不知魂归何处也。”想起适才的死里逃生,不禁心悸,全身出了一阵冷汗。
往后退了数步,方才稍稍安心,兀自惊魂未定,“咦”了一声道:“他们让我往这里走,难道出黑森林的路就在这悬崖之下?”这想法刚一冒出,就听得悬崖之下,传来数声兽吼,其音甚是凄厉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