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腾飞回到家，闻出一股烧焦味，差点以为家里哪儿起火了。罗芳拦住打算寻找火源的儿子，一脸懊恼地指着墙壁的空调：“儿子，都怪我，空调被我给使坏了，大夏天的，一开空调没半点冷风，都是糊了的味。妈人老了，不中用，尽给你添麻烦。”
“妈，您别恼，我来解决。”
张腾飞拿来遥控器操作，发现空调模式是制热，夏天温度高，空调再制热，那可不像被点着了吗……但空调遥控器本身屏幕小，母亲老花眼，按错了也看不清哪里出了问题。
“看，现在空调没问题了！妈你放宽心了。”
罗芳见儿子只是按了几下遥控器，空调就送出了凉风，自己没有弄坏东西，心中松一口气。
张腾飞心疼母亲的小心翼翼，更觉得自己作为儿子尽的孝道不够。
“妈，空调其实没什么大事，你就是眼神不好看不清遥控器。这周六，说什么我都得陪你把眼镜配好，不能再拖了。”
罗芳点头应下，心里流过暖意。
张腾飞的手机不停振动，他进了房间才看，原来是贺小秋找他视频电话。
罗芳捧着水杯正要推门，却听见里面欢声笑语不断。原来是张腾飞陪贺小秋线上一起刷番吐槽，张腾飞沉稳的声音和贺小秋的叽叽喳喳倒是相映成趣。张腾飞对着一些无厘头的桥段也没有觉得幼稚，反而被身边的贺小秋感染，也体会出搞笑番的好玩来。
这么多年来，无依无靠的母子二人想在这座城市扎根，没有轻松的生活，只有紧张的生存。张腾飞自小就非常懂事，相比同龄人却总少了点飞扬和朝气，这般自在的笑，罗芳很少听到。
罗芳不自觉就走了神，手一松，哗啦，那杯子摔得粉碎，脚被热水烫到。
“妈，怎么了？”
张腾飞在屋里听见动静，赶忙出来。
房间里面，贺小秋不太清楚对面发生了什么，连问几声都没有人回答，只得暂停了动漫等张腾飞回来。
等来等去等不到人，张腾飞又因为母亲把她晾在一边，连个交代都没有，这次贺小秋可是真气了，什么粘人任性的小心思都没有了。
她挂断视频，顺手拉黑，赌气道：“这个咸鱼的妈妈可真会刷存在感！”
……
……
林欣然下班到家住的小区时，711超市只剩下零星的冷藏快餐，她还是半苦着脸拿了一份卖相好的饭。今天几乎是抬不起头的忙了一天，她早就把所有精致和婉约饿到了九霄云外。
姜承东看着对面吃得不亦乐乎的猪猪女孩：“不知道的以为你搬了一天的砖……”
“脑力劳动不比体力劳动消耗热量少。我又得挑战一个大项目，缺精品的原创内容，你可得帮我。”
她大概讲了运营一组和二组的竞争，她现在负责网络电台的内容，希望姜承东能尝试一下网络电台。
结果没等她煽动，那个她以为的懒货异常积极。
姜承东一脸期待地问：“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庞杂的用户原创重要，但扶持更专业的优质原创更重要。作为第一批发展对象，是不是推荐和奖励格外多！”
林欣然不开空头支票，实事求是地说：“看质量和话题度，但我会尽量帮你。”
“话题度？那我觉得我们正在研究的亲密关系心理学内容，就可以做这个电台的主题。”姜承东给林欣然传了一个文件，是他之前思考的内容。
最核心的自然是他和沈萍之间的关系，但向外扩展则是思考着一大类妈宝型母子关系，心理年龄小于同龄女生的男生们要如何成熟起来的实践指南。
有方法论有鸡汤，林欣然脑海里面简直浮现出在舒缓的背景音乐下，姜承东用温柔的声线拿着稿子，给听者放松心情并留下一点深思。
“这个主题好啊，既能帮助你解决妈宝，还能带来经济利益，简直一箭双雕！”林欣然大赞姜承东的思路活跃。
璞玉也需要雕琢，姜承东本就聪明，只是他之前的人生闲暇时间被游戏给填满，没有利用起来。
“哼，明明是一箭三雕，还帮你挖掘到了一位优秀内容制作者！”姜承东道。
“是雕，还是周住，看你的收听量咯！”
……
……
转天，张腾飞使尽直男的招数，哄了贺小秋半晌，总算把一直冷着个脸的小公主哄得破冰。
忙忙碌碌一上午，贺小秋感觉都快把数位板戳穿了，总算熬到了中午休息，抱着张腾飞的胳膊把他带出了公司，开开心心地走向甄选的餐厅。
浪漫的氛围，处处照顾自己的男朋友，贺小秋觉得这一刻简直完美。
就在这时张腾飞的手机响了，他喊了一声妈，好像是家里电视信号有问题，便开始指导，那边似乎怎么也听不明白，这一个电话就打得长了。
……
……
等了半天，饭都凉了，张腾飞终于回来了。
贺小秋不想再听张腾飞的解释，最近半个月来，但凡她和张腾飞一起吃饭、逛街甚至陪他加班的时候，他母亲罗芳都时常以各种理由打电话，拉着张腾飞能说上半天，或者是直接找个由头让他回家。
“你妈妈对你占有欲太强了……”贺小秋若有所思。
“小秋，你有话直说。”张腾飞脸色一冷。
贺小秋扁扁嘴，这才道，“我觉得，你妈妈好像故意在打扰我们两个在一起的私人时间。”
“你别误会，咱们都多体谅下老人。我爸去世的早，我妈就我一个儿子在身边，有什么事情只能找我……”
“可我要约会也只能找你，那你的意思，我就得排到你妈妈后面去？”贺小秋有些急了。
张腾飞张张嘴，理智上告诉他应该说小秋永远是第一位，可实际上，他知道自己心中本能地偏向母亲，那些哄人的甜言蜜语就卡在喉咙间说不出来。
贺小秋也不傻，怒气冲冲：“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我觉得具体事情还是要具体分析，你如果发生紧急情况，我肯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身边，但其他时候，你有父母有朋友有同学，都能找来帮忙，可我妈不能……”
贺小秋见他说得可怜，设身处地把自己放到罗芳那个位置，换位思考也的确明白对方的不易，面色缓和下来。
但两个人的关系，总被依靠儿子的母亲掺和，实在难以忍受，该怎么办好呢？贺小秋脑洞大开，突然眼睛一亮：“我有个好主意，我们给你妈找个后爸吧！”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我和你谈恋爱，你妈和后爸谈恋爱，有麻烦各找各的男朋友，谁也不打扰谁，完美吧？”
“小秋，你话里话外，就是我妈影响你谈恋爱了，你容不下她是吗？”张腾飞猛地站起来，“服务员，结账。”
“喂，你这么生气干嘛？”贺小秋被这突然的变故搞懵了。
“有些话，希望我们都冷静了再说。”
“你给我站住！”
张腾飞没有回头，贺小秋被一个人扔在饭馆，气得她想哭。
……
……
两个人从相处到现在，还第一次见张腾飞在工作之外跟她发这么大的火，关键她上一秒还在认认真真替他出主意，完全是站在他和他母亲的角度考虑，怎么就成了小肚鸡肠的人？
贺小秋茫然地拿起手机，她看到最上面是林欣然的未读消息，顺手就把电话拨过去。
一接通，眼泪就止不住地掉下来：“然然，我被张腾飞给抛弃了！”
“啊？我之前还看你们有说有笑去吃大餐呢！”
林欣然觉得飞秋CP剧情跌宕起伏得像一出琼瑶剧。
等贺小秋就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了，原来只是张腾飞先一步离开了。
林欣然摇摇头，无奈吐槽道：“恭喜你，进入妈宝第二雷区，依靠型母子，斗争形势严峻，你当炮灰的可能性很大。”
……
……
周六下午，沈萍假意在看电视，其实伸长脖子，张望着儿子在门口签收的快递。大又沉的箱子，姜承东抱起来兴冲冲地就往屋里走。
这是一套在网上购买的录音设备，姜承东在那里鼓捣安装，沈萍看不明白也不知道用处，但明显不是和学习有关，便数落道：“又买这些乱七八糟的玩具，浪费钱，忘了上个月没钱花天天啃饼干了！”
“妈，这是我接下来要做网络电台用的利器，创业上的正事，岂敢儿戏，嘿嘿。”
“有什么正事？都是花钱的借口，有那时间不如写两套申论的卷子。”沈萍吐槽道。
大抵全天下老妈都有一种神奇逻辑，你没在念书，总是你的不对。
要是放以前，姜承东肯定要和沈萍辩论清楚。但是这一次，他研究妈宝问题小有心得，预见到她会挑自己错误：“是对是错咱们看结果，您就瞧好吧，等我顺利赚了钱，就搬出去住，不惹您心烦。”
沈萍心里咯噔一声，嘴里却还是不饶人：“有本事你就搬呗，你有那出息我还替你高兴呢。”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走回到了客厅。
电视剧很精彩，但她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上面。
很多时候，越是随意平静的话越有威胁性，声嘶力竭反而激起情绪，缺失理性。
姜承东刚刚的语气，与平日相比，过度平淡，在沈萍想来，他是真的有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