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海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自己的脑海里，怎么样都挥之不去，整个人就像是沉在水底的鱼，自己心里很清楚，氧气已经快不够了，可是迟迟不愿意浮上去。
她在害怕什么？
齐丛笑害怕无法面对众人的眼光，她现在看到席锋两个字就觉得害怕，因为是自己的父亲把公司的机密卖给其他人。
那自己又如何去面对这些呢，生活就像是巨大的漩涡，自己深深地陷入，从不自知到完全知晓，消耗了她太多的力气。
画廊的事情渐渐多了起来，齐丛笑在当地的名气渐渐打开，上次有厂家想批量生产之后，现在又有新的合作方慕名而来。
比起其他的地方，在事业上，齐丛笑开始蒸蒸日上，但是这并没有让她觉得比以前的日子更加开心。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在画廊里，除了画廊，她感觉自己一无所有。没有父母，没有爱情，没有正常人休闲的生活。
再看看自己床上的衣服，多少都有油画的印子，满屋子水彩的味道。齐丛笑深深叹了一口气，满屋子的作品，似乎都在对自己说，这么下去不行。
是的，这么下去，真的不行。
这样生活下去，齐丛笑会开始自己讨厌自己，讨厌自己像一只沉闷的鱼。
于是第二天，齐丛笑起了一个大早，在画廊的门口摆上暂停营业的字样，接着离开了。
看看时间，正好是早上八点，她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串熟悉的数字。
站在偌大的别墅面前，她渺小得毫无价值，只是有着一颗决绝的内心而已。电话的另外一头终于响起，接电话的人，也还是熟悉的声音。
“是我。”齐丛笑轻声说道。
李家平站在自家的花园里面，立马走到大厅前的落地窗，站在二楼，他能看到远处的齐丛笑。
她终于来了，这是第一次，齐丛笑主动来找他。
不对，确切地来说，是求他。
齐丛笑站在李家平的面前，消瘦了不少，李家平穿着白色的T恤，明显是刚运动结束。
“稍等一下，冯阿姨，给她倒一杯果汁，常温。”李家平露出礼貌的微笑，直径去了更高的楼层。
齐丛笑接过冯阿姨的果汁，点点头，无话。
“你是丛笑吧？”冯阿姨的眼睛似乎会笑，弯弯的模样，十分和气。
齐丛笑点点头，没说话。冯阿姨倒是很热情，时不时说起以前李家平回家的模样，特别的开心，总是会说起她的名字。
“今天见到你，比我想象中的更急漂亮呢。”
“谢谢冯阿姨。”
齐丛笑礼貌性地回答。
“老爷还没回来，今天少爷在家，所以家里的气氛不会那么紧张。”
冯阿姨口中的老爷，就是李家平的父亲李声，平时为人严肃，不爱言笑，之前也挺李家平说过几次，他们俩刚开始在一起的那会，李声还极力反对来着。
差不多十分钟之后，李家平从换好干净的衣服走过来，然后拉开一杯碳酸饮料。平时他就比较喜欢喝，原来过了几年，还是和以前一样。
齐丛笑抿嘴笑了笑，眼神飘忽到远处，看着周围的陈设，不是很新潮，有点年纪了。
“我爸是一个很念旧的人，所以很多东西都没有怎么换。”李家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用着打趣的口吻。
只是没有想到齐丛笑今天这么早就来了，只是今天的她和平时的她有些不一样，感觉更加的严肃，眉宇之间有事情要告诉自己。
“家平，谢谢你还愿意见我。”
自从上次公司的活动，李家平和自己再没有什么联系，只是偶尔在社交平台上点赞，再无更多的交集。
李家平点点头。
齐丛笑的眼神落在李家平的肩膀上，顺着脖子的线条向上，看着他的眼睛，深色的眼珠，和以前看的一模一样。
“你还喜欢我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齐丛笑自己都惊呆了，没想到这句话竟然是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
不过问出来也好，也不用说更多模棱两可的语言。
“嗯。”李家平也直言不讳地说道。
其实，不管会过多久，李家平的心思不会变，他是一个很直接的人，所以很多话不会藏在心里。
“那我们……”齐丛笑停顿了一会儿。
李家平的眼睛微微地震了一会儿，他似乎明白齐丛笑话里的意思，他清了清嗓子：“丛笑，你是为了席锋而来？”
齐丛笑的话哽咽在喉咙里面，她自动忽略了李家平的话，于是又继续说：“其实，我现在住在画廊里，你随时可以照到我。以后，我们在一起，我也不用住那么小的地方，对吧。”
齐丛笑不想立马暴露自己的想法，可是李家平并不是，他也很清楚她的来意，于是气血涌上头。
“你是想和我在一起，然后把卖给李氏集团的东西要回去？”李家平侧着脑袋，问道。
齐丛笑皱着媒眉头，苍白的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这一刻，她的自尊好像全部都被人扒出来。
其实不然，而是她自己把自尊不要了，既然今天能过来，她好像是豁出去了一切。
“家平。”齐丛笑只是轻轻地念李家平的名字。
“我知道你不会接受这个条件，但是能不能算是我求你？”齐丛笑说完，眼眶就红了，可是她要忍住，不能落泪。
“席锋知道吗？”李家平站起身来，双手放在口袋里。
齐丛笑无声。
“今天，权当你没有来过，走吧。”
最后，李家平拒绝了齐丛笑这次的请求。齐丛笑望着他的背影，心里立刻沉入了水底，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
今天，她已经廉价到极致，为了求李氏集团放过席锋，竟然愿意用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去换赌注。
齐丛笑不再奢求，起身，离开。
走的时候冯阿姨站在门口，欲言又止，她也没有想到今天齐丛笑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从李家离开的时候，外面的光线特别刺眼，好像自己阴暗的那一面全部被照出来一样。
齐丛笑一不小心摔倒在路上，冯阿姨看到，刚准备上去去扶起，可是被李家平拉住。
“关门。”说完，李家平冷漠地走开了。
齐丛笑一个人坐在地上，不争气的眼泪还是忍不住低落在地上。
这是自己吗？
这是曾经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齐丛笑吗？原来，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女人而已，今天，在李家平的眼里，可能就和名利场的女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冯阿姨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到玻璃杯破碎的声音，是李家平生气之后的举动。冯阿姨还是铤而走险，敲了敲门。
“家平，我煮了参汤，放你桌子上了，趁热喝。”说完，冯阿姨就准备离开。
这时，李家平回头看了看地上被自己杂碎的玻璃杯，然后叹了一口气，顿时觉得刚才自己的情绪十分的莽撞。
“冯姨，不好意思。”
冯阿姨摇摇头，表示没事，过了一会儿把地上的玻璃渣都收拾干净了。在这段时间里，李家平回想了很多事情。
“冯姨，还记得你见到丛笑，是什么时候吗？”李家平缓和了刚才的语气。
冯姨转转眼珠子，想了片刻，那还是若干年前，齐丛笑还是大学生的样子。冯姨正好买菜回家，然后提着袋子看到齐丛笑笑靥如花，当时就觉得这个小姑娘元气十足。
“很青春，很阳光。”冯姨低头笑笑。
是啊，正是那时候的齐丛笑青春的气息吸引到了自己，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去追寻这股气息。
还记得，齐丛笑陪着岑筱莞和林晓第一次来店里，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时刻牵动着自己的内心，就算她坐在那里一声不吭，都很美好。
“我想纹一道山峰。”
齐丛笑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李家平甚至可以看到齐丛笑眼光里闪烁的星星。或许这道山峰和她的心上人有关，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们才结实。
说来也好笑，也是因为席锋，齐丛笑也会来恳求自己。
可是在齐丛笑的眼里，他看不到一丝闪烁出来的光芒，而是悲伤和绝望。
“这么些年，她变了，变了很多。”李家平无奈的笑着。
的确，当年的齐丛笑不复存在，只是有一样的外貌，而内心早就荡然无存。
齐丛笑回到画廊，她没有将灯打开，而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只听见哭泣的声音在周围回想起来。
在无人的傍晚里，齐丛笑哭得歇斯底里，这种感人不会有人能够体会。她打开手机，看到岑筱莞的未接来电，是今天下午打的，她一直没有接。
“喂，你在哪里啊？”
接通电话之后，这是岑筱莞第一的反应。
齐丛笑擦了擦眼泪回答：“没事，今天有点不舒服，所以没开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