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松音这才反应自己的语气不大对劲,连忙脸上带笑的摇头,“没有啦。就是骑车回来有点累。”
潘眉姜一听她说累,感觉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杯子,感觉到她额头温度正常,杯子里的水也是热的。
这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怎么这么一段路就累了?这不是很近吗?”
“没事啦。”曲松音乖巧的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这才放下杯子,挽住她的胳膊,“一会儿就好啦。这药茶味道真不错。”
“那是,你苏叔都说你炮制的药材特别好。我的闺女那是最棒的。”潘眉姜特别骄傲的昂了昂头,见曲松音也学她这样,扑哧一声笑出来,戳了戳她的眉心,“你这丫头。”
曲松音也跟着笑起来,又询问,“今天生意好吗?”
“挺好的。你张爷爷晚上要过来。”潘眉姜说到这里,皱了皱眉,“这事我还没给你奶奶说呢。”
“原来你叫我们来吃饭,是因为张爷爷要来?”曲松音原本打算在苏白微家里吃饭,是潘眉姜一定要他们回来,说吃个团年饭。
“我是寻思吧,不管是不是亲戚,也算是缘分。都是姓张,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成没成功的,你张爷爷帮了咱们不少,你也算是多个爷爷。是吧。”
潘眉姜这话让曲松音连连点头,贴在她胳膊上蹭了蹭,“对,我妈特别仗义。”
“你这丫头。就会哄我。”潘眉姜嘴里这么说着,却笑得格外开心,跟着她一起走出去。
药膳房就开了四个包间,两大两小,装修的特别古香古色,虽说里面的摆设都是仿古的,但韵味十足。
今天为了认亲这件事,潘眉姜预留了一个大包间,就打算晚上一家人边吃边聊,如果不是一家人,认个干亲也行,这要是一家人。
潘眉姜想到这个可能,觉得有些头疼,如果曲卫南一家没来还没什么,但是他们来了,这事肯定就复杂了。
曲松音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多想也没意义,岔开话题问:“都准备好了吗?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帮忙。行了,你去写作业,一会儿你张爷爷来了,我叫你。”潘眉姜带着她出了厨房,随意一推,又忙碌去了。
曲松音走出厨房,顺着侧廊往后院走,刚走到门边,看见低着头的苏空青,打算装作没看见推门进去,被他一把抓住胳膊。
“干嘛?”曲松音没好气的回头看他,但人还是站在原地。
苏空青觉得手底在发烫,明明是隔着衣服,可仿佛能触碰到她细腻的皮肤,手很快放过,声音很低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个唯唯诺诺又带着别扭的三个字,让曲松音突然之间不气了,有些自责,自己犯得着跟个孩子置气吗?
“你有对不起我吗?”曲松音憋着笑,扭过头不看他,浑然不知自己这样也有些小情侣之间的别扭感。
“是我不好。我不该乱发脾气。我错了。”苏空青被苏京墨教育了一顿,其实还是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回事,可想到他的确是惹了曲松音生气。
“我就想知道你怎么了。也没别的意思。”曲松音松了口气,转头看着他笑开了,“你到底怎么了?”
苏空青张嘴想说缘由,想起苏京墨的警告,连忙改口说:“就是觉得你跟徐秀萝两个女孩在一起,我总跟着不好。”
“那有什么?不都是朋友吗?再说了,你总跟着我们了吗?”曲松音觉得不对劲,苏空青之前一直跟着她们,也没说别扭,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还想继续说的时候,曲小娟从侧廊跑过来,朝苏空青腼腆一笑,拽着曲松音,“我去你房间坐一会儿可以吗?”
曲松音猜到又是曲小玲找她麻烦了,反手牵住她,“走啊,正好我写作业,你陪陪我。”
苏空青还想多说几句,又觉得曲小娟在,再多说尴尬,连忙跟着说:“我也去陪你写作业。”
曲松音抿嘴笑着瞪了他一眼,“走啊。一会儿要吃饭了。”
两个人算是彻底和好,没有了之前的别扭,说着课业,又随意聊着,两个人心里都轻松多了。
曲松音还没意识到,其实苏空青在她心里有些分量,如果是无足轻重,只是当做弟弟,只会包容,怎么会自己还带着脾气。
苏空青被苏京墨带歪了角度,没时间去思考吃醋这件事,满心都是记着一件事,女孩要靠哄的。
两个人互相商量着写作业,曲小娟安静又舒心的坐在身边陪着,房间里倒是显得温馨一片。
潘眉姜来叫人时,一看曲松音跟苏空青两个人靠的很近有说有笑,又有了那种女大不由儿的感觉。
“吃饭啦。都准备好了,你张爷爷也来了。”
“走啦走啦。”曲松音知道曲小娟现在不想面对家人,亲热的挽着她的胳膊,一起走在前面。
包间里坐满了人,除了苏白微和秦雅楠,其他都是曲家人,张霁席坐在主座,看着张淑水,脸上的表情有些激动。
菜摆齐了,潘眉姜只是介绍说张霁席帮了药膳房不少事,大家寒暄了几句。
潘眉姜说到张霁席的名字时,关注着张淑水,发觉她眉宇微动,瞅了眼张霁席,很快归于平静。
还没来得及多想,上菜员一人面前摆上了一盅药膳汤,各自安静喝着,只有张霁席边喝边瞅瞅张淑水,想从她的脸上找出妹妹当年的印记来。
潘眉姜看药膳汤喝的差不多,朝秦雅楠使了个眼色,秦雅楠撞了撞苏白微的手肘,示意他开始提话茬。
“说起来,张叔跟张姨都姓,还挺巧。”苏白微收到示意,放下手里的汤盅,擦了擦嘴轻声说,“张叔之前还有个妹妹,可惜失散了,回国找了好几年,都没找到。”
张淑水听到这句话,有些震惊的看向张霁席,仔细打量着他,好半天颤抖着唇问:“你妹妹是不是叫张霁月?”
张霁席听到这话激动的站起身看着她,“是!她叫张霁月。”
其他知道内情的人还算好,曲卫南一家人有些懵,特别是重生归来的曲小玲,上一世可没有这一幕,她也有些摸不到头脑。
“我……我曾有一个哥哥,叫张霁席。风光霁月的霁。他很早就没了。”张淑水不敢相信的看着张霁席,缓缓摇了摇头。
“你忘了,我跟家里闹翻,出了国?你忘记了?也是。你比我小十岁。那时候还小,不大记得事。你还记得花园里那株榕树吗?是我亲手给你种的!”张霁席充满希冀的看着她。
张淑水震惊的看着他,接着喃喃,“榕树旁的秋千,也是我哥哥替我做的。”
几十年前,张淑水家境优渥,也因为这家境,家里不少小妈,要严格说起来,她和同父同母哥哥的妈妈排行老三。
张霁席那时候受不了家里这封建的氛围,屡屡跟家里闹矛盾,家里孩子也不少,他和张霁月不算是最受宠的。他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的妹妹。
可是随着时代的进步,战争的迭起,许多事都愈发紧张起来,他希望家里可以全家去国外躲避,可被保守思想的爸爸和大妈骂的体无完肤。
张霁席那时候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内心充满了禁锢感,又被自己的妈妈要求必须老实待在家里,跟其他兄弟姐妹的冲突不断,他终于忍无可忍,自己离开了家,出了国。
年幼的张霁席不过想着出了国,学习了新的知识,武装了自己,丰富了自己,几年后回来接长大的妹妹,哪知道这么一去就是几十年。
张淑水还叫张霁月的时候,印象中有个深爱她的哥哥,陪着她,宠着她,直到有一天爸爸和大妈勃然大怒,说她的哥哥死了,以后只有其他哥哥姐姐。
五岁的孩子原本不该忘记这一切,可张淑水之后遇见了太多事,哥哥姐姐的欺负,父母的抛弃,妈妈带着她逃亡的艰辛。
如果不是张霁席和张淑水的妈妈也正好姓张,张淑水不止是改名,姓也会随母姓了。
张淑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五岁那年说是死去的亲哥哥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傻傻愣愣的看着他,觉得自己喘过气来。
曲卫南一家人总算听明白了,第一反应就是打量张霁月的穿着,想想潘眉姜之前说他还帮了药膳房不少忙,什么都明白了。
余翠华双眼都亮了,跟曲卫南对视一眼,两个人都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曲小玲也觉得发达了,张霁席一看就很有钱,如果他是奶奶的亲人,那他们是不是都要发达了?
“眉子不如让张叔和张姨换个地方好好聊聊?”其他人看没看见曲卫南和余翠华那贪婪的表情,秦雅楠不知道,但她看见了,心里有些不舒服,连忙提醒潘眉姜。
“对对,妈你跟张叔换个房间好好聊聊吧。这几十年没见,一肚子的话吧?”潘眉姜赶紧起身招呼,推了推曲卫西,示意他清理个房间去。
张霁席眼眶都红了,既觉得愧疚,又觉得庆幸,找了这么久的妹妹,终于找到了,的确想跟她好好说说话。
他撞开椅子,上前一把握住张淑水的手,摩挲了几下,又看着她满脸的皱纹,无法想象前一秒还是五岁的妹妹,离开再回来,已经是这个样子。
想到曲军一家人穿的土里土气,张淑水满嘴的乡音,跟之前那个字正腔圆的妹妹截然不同,心也很痛,有些哽咽的说:“还好我找到你了!”
张淑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毕竟五岁就失去了亲哥哥,从哭泣着找哥哥到认命,现在说死掉的哥哥再次出现在面前,心里格外复杂,眼眶也湿润了,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哑着嗓子喊出了那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