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星?”萧老道立马儿提高了嗓门,“谁跟你说的?”
庙祝老头儿顿时惊慌失措,“这么别大声,别给屋里那祸星听去了。”
其实,太爷从头到尾都听的一清二楚,有心出去和老头儿辩驳,但又强行忍住了,因为他相信萧老道能比自己处理的更好。
萧老道这时把声音又放低了,哄小孩儿似的问道:“那你告诉我,谁跟你说的?”
老头儿看了萧老道一眼,小声说道:“还能有谁,汉王呗,昨天夜里,汉王显灵了,说我守庙有功,等我百年之后,要给我封官加爵,不过汉王还说了,最近几日,会来一个号称‘屠龙大侠’的人,要来庙里打听他的事儿,叫我把他赶走,一句话都别跟他说……”
“是吗?”老头儿话音没落,萧老道顿时呵呵笑了起来,口气轻佻地问道:“汉王对你说的,屠龙大侠会过来跟你打听他的事儿?”
“昂!”老头儿笃定地点了点头,萧老道笑得更厉害了,萧老道说道:“老香主,不是我小看你,你不过一个看庙的老头儿,你能知道汉王啥事儿呀?”
“我知道……我我我……我不能说!”
“不能说呀?好吧,不能说就不说了,我也不想知道。”顿了一下,萧老道把话锋一转,“其实呢,我这次过来,是有点儿私事儿想跟你说。”
“私事儿?什么私事儿?”老头儿问道。
萧老道随即“唉”地叹了口气,露出一脸苦闷,“这个事儿……咋说呢,这个得从前天说起,前天白天,我从外地回到了家里,白天也没啥,可到了晚上呢,我做了个怪梦,梦里边儿,我给人抓去和泥垒城墙了……”
“什么?”萧老道话没说完,被老头儿惊讶地打断了,“你你、你也被喊去了?”
萧老道八面玲珑、见缝插针,连忙反问:“怎么了,难道老香主也被抓去了么?”
“没、那那倒没有……”
萧老道等了一会儿,见老头儿不再吱声儿,又叹了口气,说道:“哎呀……要说那梦啊,就像真的似的,第二天醒过来,还浑身酸疼、又累又乏,真像干了一夜活儿似的……”
萧老道说到这儿,锅里的水开了,老头儿连忙站起身,把旁边的米倒进锅里,用勺子搅动起来。
萧老道露出一脸无奈,继续说道:“这梦呀,我都做了两天了,要是再做几天,非把我累死不可,唉,我这心里憋的慌,想跟别人说,又怕别人不信我,只好来找老香主说道说道了。”
老头儿放下勺子盖上锅盖,重新坐回马扎上,给灶膛里又添了把柴禾,说道:“垒城墙是好事儿,将来是有功德的。”
听老头儿这么说,萧老道沉默了下来,太爷见他脸上阴晴不定,似乎在打什么鬼主意,过了一会儿,萧老道说道:“只怕还没修来功德,我就累死在城墙下边儿了,到那时候,咱们哥俩可就阴阳两隔,你就再也见不着我喽……”
老头儿闻言,看了萧老道一眼,没吭声儿,萧老道停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还有个大愿未了,可不想走这么早。”
老头儿依旧没吭声儿,起身又用勺子搅了搅锅里的米,萧老道顿时问道:“老香主,你就不想知道我有啥大愿未了么?”
老头儿回头看了萧老道一眼,“你有啥大愿跟我没关系,我不想知道。”
“当然跟你有关系!”萧老道提高了声音。
老头儿一脸迷茫,放下勺子坐回了萧老道身旁,“跟我有啥关系?”
萧老道随即一脸正色道:“如今我唯一的大愿就是,重修汉王庙,你看看这庙破的,不是委屈了汉王么,等我把庙修好了,怎么样都行,别说垒城墙了,就是给玉皇大帝盖金銮殿都没问题!”
“这……这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我萧本宣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老头儿顿时犹豫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压低声音说道:“你要是真不想去垒城墙,我倒是有个法子……”
“你有法子?”萧老道露出一脸不信任,“你能有法子?”
“你还别不信,我真有法子!”说着,老头儿鬼鬼祟祟朝屋里瞥了一眼,一眼下去,刚好又跟我太爷对了眼神儿,老头儿连忙把头又扭了回去,低声对萧老道说道:“你叫屋里那祸星和那位姑娘离开,我告诉你咋弄。”
萧老道闻言,却坐在凳子上没动,笑道:“老香主,你知道那城墙是咋回事儿吗,你不会是想法子消遣我吧。”
老头儿顿时急眼了,“我消遣你干啥,若不是你说要重修汉王庙,我才不跟你说呢!”
萧老道连一点头,“好好好,我让他们离开,您可别急,岁数都这么大了,急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说着,萧老道从凳子上站起身,走进了屋里,对我太爷和姑娘大声说道:“两位,请离开吧,我们老香主不欢迎你们,赶紧走!”
姑娘闻言,刚要说什么,太爷连忙给她递了个眼色,两个人二话没说,起身离开了木屋。
回到汉王庙门前,姑娘问我太爷,“萧道长怎么了,怎么突然对咱们冷冰冰的,还把咱们赶了出来!”
太爷一笑,说道:“你没看出来吗,他是做样子给那庙祝老头儿看的,看来这庙祝应该知道些什么,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吧,萧兄一会儿就能把所有的事儿,从他嘴里问出来。”
太爷话音刚落,呼呼刮起了大风,姑娘抬头朝阴沉沉的天空看了一眼,胳膊抱在了一块儿,“好冷呀,是不是要下雪了?”姑娘随即拉了拉我太爷的袖子,“秉守哥,咱们进庙里避避风吧,外面太冷了。”
两个人走进庙里,这时候,外面冷风呼啸,庙门前的泉水被风吹的泛起层层涟漪,突然,“呼”地一股冷风从庙门口卷了进来,噼里啪啦一阵响动。
姑娘顿时叫了一声:“秉守哥快看,供台那里有东西!”
太爷扭头一看,除了供台上被风吹倒的一根蜡烛,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东西。
姑娘连忙又说道:“在供台下面,刚才风把台布吹起来我看见了。”
这庙里的供台,其实是一张方桌,也就是所谓的八仙桌,台布,也就是铺在方桌上的锦帘,像围裙似的,耷拉在方桌周围,风一吹,把锦帘吹动起来,被姑娘看见了方桌下面的东西。
太爷迅速拔出腰里的两仪阴阳剑,小心翼翼走到供台近前,缓缓蹲下身子,一伸手,猛地把锦帘撩了起来。
刹那间,太爷愣住了,姑娘跟着蹲到了太爷身边,朝供桌里看了一眼,错愕道:“这、这不是你早上拿的纸衣纸裤么?”
就见供桌下面,放着厚厚一沓纸衣裳纸裤子,全是用黄纸糊的,跟太爷早上床边的一模一样,不过,这些纸衣裳纸裤子全是崭新的,看样子,应该是最近一两天才糊出来的。
太爷从供桌旁站起了身,看了姑娘一眼,说道:“我明白了,怪不得庙祝老头儿说汉王给他托梦,叫他什么都别跟我说,眼下看来,咱们梦里穿的那些纸衣裳纸裤子,都是这老头儿糊的!”
姑娘问道:“那这老头儿会不会知道关于城墙的很多事情呢?”
太爷点了点头,“等萧兄从木屋回来再说吧。”
过了没一会儿,风停了下来,不过,漫天飘起了鹅毛大雪,太爷和卖艺姑娘站在庙门口,朝外看着,姑娘说了一句:好大的雪呀,好漂亮……
太爷这时就好像没听见似的,呆呆地看着静静落下的雪花,他想起了过去和小玉一起在院子里玩雪的情形,嘴角不禁挂起了一丝心酸苦楚的笑意。
“秉守哥,你是在笑吗?”姑娘轻轻扯了扯我太爷的衣裳,太爷连忙回了神儿,看了姑娘一眼,没说话。
姑娘并没有察觉到太爷的心思,露出一副天真模样,说道:“秉守哥,你会用雪堆雪人吗?雪要是能下到晚上,咱们就用雪堆两个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我……”
太爷一皱眉,他想起小玉也跟他说过这样的话,顿时被戳中了心窝,狠狠说道:“堆什么雪人!”
姑娘一愣,露出一脸委屈,“不堆就不堆,你凶什么呀……”
半个时辰之后,萧老道回来了,居然是从正门进来的,萧老道前脚进门,后脚就数落起来,“你们两个都知道躲进庙里避雪,看看把外面那三匹马给淋的,都哆嗦上了,咱还怎么骑着回去呀!”
俩人都是一愣,还真没想起马匹这茬儿,太爷连忙转移话题,“萧兄,咱先不说那些马匹的事儿,你来看看这供台下面。”说着,太爷走到供台跟前,把锦帘撩开了,萧老道朝供台下面看了一眼,太爷说道:“这些纸衣纸裤,应该就是那庙祝老头儿糊的,他跟咱们梦里那些人沆瀣一气!”
萧老道点了点头,“这里是人家汉王爷的地盘,不是咱说话的地方,先回家再说。”
外面的鹅毛大雪并没有停,三个人冒着雪,牵着马原路返回。这时候马不能再骑了,倒不是因为马匹浑身湿透,是因为地上有了积雪,路面很多不平坦的地方,都被积雪填平,再加上山路难行,骑上马很容易导致马蹄受伤。
路上,太爷问萧老道,“萧兄,那老头儿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萧老道一笑,说道:“他给我说了一个,夜里不被抓去筑城墙的法子,其实呢,我看这冥冥之中,真的是自有天数……”
“萧兄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