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道笑了,“之前我就说过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红布包里,是我给姜家大老爷留的一封书信,是关于他们家祖坟的……”
太爷一听,立马儿明白了,萧老道接着说道:“不过,我可没说坟里那些东西是咱们埋的,我嫁祸给了姜家二老爷……”说完,萧老道嘿嘿嘿笑了起来。
卖艺姑娘在旁边插嘴问了一句,“萧道长,这大半夜的,咱们现在要去哪儿呀?”
萧老道闻言,沉默了片刻,说道:“最近这些时日,咱们奔波劳累,我想带你们去个地方,在那里好好儿修整一阵子。”
姑娘又问:“之前与我爹分开的时候,您不是说,要南下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吗?”
萧老道朝姑娘看了一眼,讪笑道:“那是贫道的推脱之词,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眼下,马上就要进入寒冬时节,这天一冷呢,就不宜再出门了,再者,咱们杀了高家那么多人,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最好找地方避避风头,等过了这个冬天再说。”
一个月后,萧老道带着我太爷他们,来到了徐州府一个叫萧县的地方,这时候,已经彻底进入了冬天,寒风凛冽。
在一片土岭子上面,有个小村子,村子不大,也就几十户人家,土岭下面,有一条小河,在村子与小河之间,有座孤零零的院落。
萧老道领着太爷他们,在院落门前停了下来,院门开着,里面有几座土瓦房子,整个儿静悄悄的,显得十分安静。
萧初九和萧十一似乎对院落并不陌生,而且还显得挺高兴,两个人首先翻身下马,牵着马进了院子。
萧老道这时招呼我太爷和卖艺姑娘,“到地方了,你们俩也别愣着了,赶紧下马进院吧。”
太爷翻身下马,却没着急进院,牵着马打眼一瞧,就见院门上面还挂着一块匾额,匾额上写着:“天地乾坤”。
从匾额上的字迹来看,这里好像是一座道观,不过,里面房屋的格局不太像,一般的道观,最起码都有一座主殿正对着院门,而这个院子里,房子都在大门两侧,前面是一片空旷地,也不没有香炉之类的摆设,从门外一眼望过去,能看到院子的后墙,那里是一座茅草棚子,好像是个马棚。
萧老道再次招呼了我太爷一声,他牵着马也走进了院里,太爷和卖艺姑娘连忙跟在他后头,也走进了院里。
就见院子中间,有个石头铺出来的八卦图,这让我太爷觉得,这里似乎真是一座道观,只是房子排列的格局出乎寻常。
萧老道领着太爷和卖艺姑娘,径直走到后墙的茅草棚近前,太爷一看,果真是座马棚,回头再看看,马棚正对着院门,这怎么看怎么别扭。
拴马的时候,太爷疑惑地问萧老道,“萧兄,这是什么地方,看着像道观,又不像是道观。”
萧老道笑道:“老弟呀,这就是我和俩徒弟的家呀,你看这院子,是我前些年盖起来的,我和初九他们,虽说常年在外漂泊,但也总得有个家、有个归宿。”
萧老道话音没落,侧面一间房子的房门突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这人冲着马棚叫了一声:“师兄回来了!”
太爷循声望去,这人是三十多岁的男子,穿着一身道袍,头上还挽着发髻,像是个道人,道人快速朝马棚子走了过来,不过太爷发现,这道人是个跛子,走路一歪一歪的。
萧老道看见跛脚道人开心的笑了起来,“师弟呀,师兄回来了,你可想死为兄啦。”说着,萧老道连忙一拉我太爷,“来,我给你们引荐引荐。”
几个人一碰头,萧老道对跛脚道人说道:“师弟,你看看这是谁,这就是黄河边上,赫赫有名的屠龙大侠!”
跛脚道人顿时一愣,打量了我太爷几眼,“没想到屠龙大侠居然如此年少,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久仰久仰!”说着,跛脚道人给我太爷打了个稽首,太爷连忙抱拳还礼,“道长有礼了。”
萧老道又给我太爷介绍,“这是我同门师弟,道号本初。”
太爷再次给跛脚道人抱拳,“见过道长。”与此同时,太爷打量了跛脚道人几眼,就见这道人慈眉善目、一脸祥和,像是个修行中人,修为不知道怎么样,但是修养应该极高,和八面玲珑的萧老道比起来,显得稳重朴实。
这时,天色已擦黑儿,正值晚饭时间,跛脚道人刚才正在厨房做饭,没察觉到萧老道他们进门,这时候,萧老道连忙吩咐萧初九,到旁边村里买些酒肉回来,今天定要一醉方休。
随后,萧老道又给跛脚道人引荐了卖艺姑娘,说是一起患难过来的,今后,姑娘也要跟着他们一起做事。跛脚道人朝姑娘看看,居然没有露出丝毫意外之色,按常理说,盗墓这行,是不允许带女人的,萧老道这明显是犯了大忌,不过,跛脚道人听闻姑娘今后要和萧老道他们一起做事,却不以为然,或许,他已经看出姑娘的动机了吧。
酒席之间,萧老道和跛脚道人说了他们最近的那些经历,萧老道说,最近走背字,挖一座墓,就出一次怪事儿,什么蛇怪、尸煞、五灵,还惹上了一拨采花贼、人贩子,跛脚道人听完,居然沉默不语。
萧老道这时说的起兴,并没有注意到跛脚道人的反应,随后,又滔滔不绝地、给我太爷讲起了他和他这位跛脚师弟的故事。
原来,萧老道和这位跛脚道人,当年在同一个道观里出家,算是师兄弟,只是他们两个拜的不是同一个师父,萧老道的师父,是跛脚道人师父的师兄,也就是跛脚道人的师伯,萧老道的师父对道家的经书颇有研究,而这位跛脚道人的师父,对风水易数有很高的造诣,萧老道那些算命看风水的本事,都是后来跟这位师弟学的。
当年,清军彻查“清水邪教”,他们所在的道观也受到了牵连,不但道观被查封,观里那些师兄弟,也是死的死、伤的伤,跛脚道人的这条腿,就在那时被清军砍伤,落下了残疾。
两个人当时都还年轻,尤其是这位跛脚道人,才十多岁,道观遭清军围剿,萧老道就背着他逃下了山,后来,师兄弟两个四处漂泊,相依为命,直到他们遇上一个盗墓贼,收了他们俩做徒弟,不过,跛脚道人因为腿脚不好,不能下墓,只能在盗洞口放放风,做些风水堪舆之类的轻活儿。
没过几年,他们师父得怪病暴毙而亡,两个人就开始自己单干,再后来,攒了些积蓄,萧老道就盖了这座院落,他让跛脚道人留在这里潜心修行,不再让他跟着奔波下墓了。
等萧老道滔滔不绝的讲完,跛脚道人居然长长叹了口气,对萧老道说道:“师兄,前几日我起了一卦,卦象上说,你们不日即将返回,而且,还是大吉兆,你们今日终于回来了,看来,眼下之事,也能迎刃而解了。”
“什么?”萧老道闻言一愣,“师弟,听你这话里的口气,你眼下是遇上啥难事儿了么?”
跛脚道人微微一点头,“连日来,旁边村子里一直发生怪事,很多村民过来找我卜卦,可是……我起出来的卦象异常古怪,就在前天夜里,我卜过一卦之后,居然坐在那里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怪梦,梦里有人警告我,不许再给村里人卜卦,要不然就叫我不得好死。”
萧老道一听,脸色立马儿显得不好看了,太爷忍不住问道:“他们村里发生了什么怪事?”
跛脚道人看向我太爷说道:“他们村里,很多人在夜里做些奇奇怪怪的梦,第二天起来,浑身乏累,就好像干了一夜的活儿似的,每天如此,已经有半月有余,他们村里人觉得奇怪,就来找我问卦,我就依着他们的梦,给他们起卦,可起出来的卦全是乱的,好像有人从中作梗……”
跛脚道人话没说完,萧老道嘿嘿苦笑了两声,“真是晦气,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呀。”
跛脚道人闻言,扭头问萧老道,“师兄,此话怎讲呢?”
萧老道旋即露出一脸苦涩,“师弟呀,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嘛,你师兄我近日,连连撞邪,本想回到家里清净清净,谁成想……”萧老道果断地一摆手,“这事儿呀,咱们管不了,再有村民过来找你,叫他们都回去!”
“这……”跛脚道人面露一丝难色,说道:“我等修道之人,理当临危济世,哪儿有不管之理呢。”
萧老道说道:“师弟呀,咱都是些普通人,有些事儿咱们真的管不了,那些村民摊上的事儿,可能就是他们自己作出来的,你就别再自寻烦恼了。”
跛脚道人犹豫着点了点头,“好吧,我听师兄的……”
酒足饭饱之后,萧老道让萧初九收拾出两间房子,让我太爷和卖艺姑娘住了进去。
是夜,我太爷在房间里睡的正熟,突然,就听院子里“哞”地一声,太爷顿时一个激灵,把眼睛睁开了,原本以为是在做梦,脑子还不算清醒,突然,“哞”地又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