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柳的故人,沈焉知熟悉的也就只有柳绾,毕竟当年还未曾被人知晓女子身份的时候,她可是经常出入拜婳楼的,然而真要说认识,却不止柳绾一人。
就比如说当时在虞江城里遇见的柳家姐妹二人。
思及此处,沈焉知便突然从床上翻身坐起,朝着放置盒子的梳妆镜就跑了过去。
这里头的动静不小,守在外头的青渠也不可能没听见,立即就推门进来问道:“怎么了?”
沈焉知也没来得及搭理她,将盒子找到之后就打开来,见到里头躺着一个牌子。
“这是何物?”青渠已经走了过来,靠近她时看见她手中的牌子,便有些好奇的问道。
将这牌子放在手心翻动了两圈,沈焉知还是没瞧出来究竟有何端倪,就只觉得有些熟悉,于是转而又递到了青渠手中,“你瞧瞧可眼熟?”
青渠十分奇怪的接到手里,又仔细瞧了瞧,许是因为本身就比沈焉知细心的缘故,很快就瞧出不对来,“小姐你看这里,”说着就指着牌子的右下角,“这牌子上头是不是有个字?”
那个字印在牌子上并不算显眼,轻易间还真的容易被人忽略,然而仔细看却能发现一个方方正正的“周”字。
“这应当是个周吧。”在沈焉知沉默之时,青渠便将自己刚才看出来的字说了出来,可是话音刚落就觉得有些不妥,又看向了沈焉知。
这个“周”字,说的也只能是周鸣柳。
“咱们去看看人走了没,如果说人没走,我还是得先见上她一面。”
青渠这下没劝她,让她穿上鞋袜披上外衣,自己就是先出门去看一看府门口那个所谓的“柳家故人”究竟走了没。
柳茹画刚到皇都的时候,也是打听了半天国公府所在何处,然而等到她终于到了国公府的门前,却被人挡了下来,即便自己再三说明是认识沈焉知的,门口的人也没放自己进去,甚至通传之后你仍然是没能奏效。
可是那盒子被收了下来,她便又多了几分希望,虽说离国公府到底远了一些,可还是张望着门口。
知道一个熟悉的面孔跃入眼帘,她便立刻跑了过来。
于是青渠还没来得及问守门的人柳茹画去了何处,就见她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
从虞江城一路赶到了皇都,不说衣衫褴褛,却也是带着一身的风尘仆仆,可她眼中的欣喜却丝毫都不加掩饰,让青渠看着是一阵无言。
“柳姑娘不是回家了吗?怎么会出现在皇都?”青渠问道。
提起回家,柳茹画也是微微一怔,然后眼眶就红了,深吸一口气这才说道:“我的家人早就遇难了,如今也算是无家可归,所以就想着来投奔郡主。只要郡主愿意收留于我,我即便不能将事情全盘托出,却也会尽全力帮助郡主。”
柳茹画不是个有本事的人,毕竟从小到大养尊处优,也没有让她学本事的理由,估计按她家里人的想法,女儿宠着惯着,日后找一户好人家托身,就算是能平安一辈子了。
可他们哪里能料到这样的飞来横祸?
这样的女子,连沈焉知都尚且比不上,更遑论是帮助于她?青渠想明白这一点就摇了摇头,“咱们郡主能让柳姑娘帮忙的,就是让柳姑娘将有关于戏坊事情原原本本的给说出来,柳姑娘若是不说,就算不上帮咱们郡主的忙,还是早些回吧。”
青渠说着就要离开,却被柳茹画一把扯住了袖子,“之前我便与郡主说过了,有些话我不能言明,或许到死都不能,更何况我不想死,我柳家包括仆从在内几十口人皆死于非命,就只剩下我一人还苟活于世,我绝对不能死……在为他们报仇之前,我绝对不能死……”
后半句话近乎呢喃,她眼中带着坚定,青渠此时心中也有些不明白起来,倒不是因为她要为自家人报仇的决心,而是让她如此惧怕的,究竟会是什么。
“罢了,我带你去见小姐一面,可能不能说服于她,还是要看你的说法。”
沈焉知原本就想要见她了,青渠之所以多此一问,一是试探,二是告诉她对于沈焉知来说想要知晓的是什么,如今柳茹画心中也算是有了个数,她干脆就把人带进去,别的话就让她们二人去谈。
柳茹画自然是满怀感激,跟着她进了国公府之后,一直到沈焉知屋前都没有说话。
本来也就只是想睡个回笼觉,衣裳自然也没怎么换,沈焉知不过将自己脱下的外衣给穿上了,就等着青渠将人带进来,而在此过程之中,她却还在梳理着自己的思绪。
不多时,青渠领着柳茹画站在自己的面前,她心中其实也已经有了几分眉目。
“之前不是让你回去吗?你家里人也同意你再出来?”沈焉知别的没说,这先是想劝她回去。
这个问题之前青渠已经问过她了,柳茹画干脆也就如实回答,又惹沈焉知心中一阵唏嘘,无奈的叹了口气。
“听说郡主也有一个朋友是出自戏坊,不知她的家人是否还健在。”
柳茹画能知道她出自戏坊的朋友,也就只有当初从吟欢楼中出来的孙婧,她原本想回一句孙婧的家人早就没了,可对上她的目光,却又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如果说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一定与周鸣柳有关,那么孙婧和柳茹画别又不少的相似之处,比如她们都曾在周鸣柳的戏坊之中待过一段时间。
可如果说柳家的人为周鸣柳所害,柳茹画说这句话是为了提醒她两件事情的关联,那就是孙家的人也是被周鸣柳所害。
可这件事情却分明和周鸣柳无关……
沈焉知想到这里,脑中就浮现了吟欢楼那几个曾经见过的姑娘。
将一闪而过的念头存在了心里,沈焉知正准备再问别的,就听柳茹画惊呼一声站起身来,拿过了她随手放在一旁的一本书。
“郡主可曾看过这本书了?”柳茹画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是压抑着什么将要宣泄而出的话,憋的额角青筋微起。
沈焉知循声看到了她的手中,正是当初阿期带给她的那本。
里头讲的是什么来着?沈焉知不必仔细去想,里头的内容就立刻浮现出来——蛊毒。
“这本书我不过是随手翻阅,里头的东西并没有细看,你若是觉得好,我改日就多翻几遍,也算是瞧一瞧里头有什么好的。”沈焉知试探的问了一句。
柳茹画此时已经是面色发白,攥着那本书的手微微颤抖,过了好一会儿才抖着嗓子说道:“这本书确实是好,郡主如果有空,不妨从头到尾再翻阅一番,必定会有所得。”
两人所谈论的话题一直是与幕后黑手有关,所以这个“有所得”,说的也一定是和这件事情有关,沈焉知当即也不敢怠慢,从她手中将书接了过来,虽然没有当着她的面翻看,可到底也是记在了心里。
“看你也不想了解这些东西的,这本书难得,你是如何知晓?”沈焉知又问。
柳茹画这一次却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紧咬牙关,似乎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沈焉知明白这已经是到极限了,也不想再套什么话出来,毕竟她确实是在意真相不错,可从来也就没有想过要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害了其他人。
“你也是初来乍到,在皇都只怕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好去处,不如就暂且住在我这里,日后如何,还是你自己仔细思量。”
柳茹画想说自己已经决定好了,可是此时明显不合适步步紧逼,就只能暂且忍下,随着青渠去找了管家安排住处。
“小姐为何突然又将人留了下来。”青渠回来之后就有些不解的问道。
沈焉知正在一页一页翻着那本书,闻言连头都没有抬,“我大约已经知道了一点真相,所以她还得留在我身边,日后若我查到了什么,以后与她求证。”
青渠听着也是一知半解,可最后还是点了头,多的什么也没问。
沈焉知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对自己有用的东西,她揉了揉眼睛,打算去一趟孙婧那边。
“小姐可别忘了,你现在还在被老爷禁足呢,今日若是出去了,老爷可绝对饶不了你。”
沈焉知这才想起今天一早国公的吩咐,在出去和被骂之间来回考虑了一番,这才对青渠吩咐道:“你去把婧婧请到我这儿来,就是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让她一定要来一趟。”
青渠答应了下来。
听说她找自己有十分重要的事情,孙婧也没顾得上忙完自己手上的事情,就立刻跟着人过来了,她路上还在猜测沈焉知会和她说什么,谁知两人刚刚见面,沈焉知就没头没尾的问了她一句:“你对吟欢楼可还有几分印象?”
毕竟是自己待过许久的地方,孙婧自然是不可能忘了,此时点了点头,谁知她接着又问了一句:“那你在离开之后,又是否回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