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拾好了，在厨房去倒杯水，一边说：“他不喜欢洋葱，希望以后你不要买那些，晚上他要喝杯牛奶，他身体不太好，请你照顾好他。”
我把两张机票放在桌上，沐阳斜了一眼，我看不透他眼里的情绪，演的太完美，让我看不出破绽。
“这是去毛里求斯的机票，希望你们旅途愉快，还有，相信离婚协议已经拟好了吧，房车什么的我都不会要，毕竟我也没花多少钱。”
“袁夕！”橙子这样叫我，我没有理会，拿着自己的行李箱，绕过橙子看着沐阳道：“离婚协议呢。”
“还没有拟好。”
“那我来拟吧。”我说的很平淡，像是看透了一般，橙子夹在我们中间，她知道真相，但她不能说出真像，她也很难过，我走到门口，橙子甩开沐阳的手，跑到门口，想说什么，沐阳厉声道：“橙子！”这一声把我与橙子都给吓到了，我转身还是微笑不露任何破绽，把手上的结婚戒指取下来，温柔的拿起橙子的手，然后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竟然也出奇般的吻合，这让我更加怀疑，这是为橙子量身定做。
我对她微笑，转过身把门关上，眼泪就流出来，哭的撕心裂肺但又不敢出声，眼泪只能说明自己懦弱，说明不了其他。
一路走一路默不作声的流泪，关上门的橙子把手上的戒指取下来放到他手里道：“现在呢，满意了，你们真奇怪，竟然能演的这么好。”
“离婚协议，其实已经拟好了，只是没有给她，我可能，还舍不得”
“她现在一定很恨你，但她以后要是知道现在的事情会更恨自己。”
“以后，我都不知道了，不想她毁在我手上，庆幸，我什么都没做。”
“你很失败。”橙子看着沐阳说，眼神里有一丝嫌弃，她不懂那种纠结的情感。
我拖着行李箱，在大街上走，不知道要往哪里走，眼泪一直流，流到嘴角，我尝到眼泪的味道是咸涩的，原来这就是爱一个人又失去过后的味道。
我坐车回了老家，杂志社的事情全都交给谈谈处理，工资我也不要了，就修很长的病假。
我回家里，沐阳回去，他独自一人飞去毛里求斯了，他上飞机的时候看了一眼自己的病历单，撕碎扔进垃圾桶里，我不在去关心他怎么样，现在，两清了，互不相欠。
虽然偶尔我还是会盯着我们一起微笑拍的大头合照发呆，但我告诉自己，那些都是昨天的事情，不会出现在明天。
沐阳去毛里求斯待了一个月回来，打电话让我去签离婚协议，那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见他，在见他之前，沐阳他找过凌林，一切都如戏般安排好了，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剧本。
天气阴沉沉的，看样子是在酝酿大雨，我开车来到他楼下，以前，就在一月以前，那还是我们共同的家，他在家里等我，坐在沙发上。
我一进门，看见他，干净利落的短发，眼镜也是换新的，面色没有那么苍白，穿着一身休闲装，我盯了一眼茶几，上面放着水果盘，果盘旁边放着离婚协议。
我坐下，就像老熟人那样叙旧：“橙子呢？”
“医院。”
“产检吧？”我顺手拿起一块切好的苹果喂进嘴里。
他点点头把离婚协议推过来，笔顺势滚到我的面前，我仔细的看看，沐阳是想尽身出户的意思，我耸肩道：“那就买了吧，钱对半拿，我不想欠你什么，毕竟，你是要养家的。”
他没说话，表示已经默认我的做法，我在那一纸协议上干净利落的写下自己的名字，签过很多合同文件，唯独这一份，让我签了之后，手在颤抖。
“陪我出去走走吧，最后。”沐阳笑着说，然后低沉的咳嗽。
我们出去走走，那是以前我与他随时最喜欢的一条街，以前很热闹，但这次，因为天阴的厉害，人都躲回家里，静候着雨的来临。
一路走都很沉默，直到天开始飘落雨星子，我望着天，空荡荡的，眼神也空洞，沐阳还是不说话，换作是以前，我肯定会找些话题逗他笑笑，但现在，沉默是天空的大雨，微笑是最后的话别。
雨越来越大，我们走在雨里，身上都被淋湿，他剧烈的咳嗽声让我盯着他，在雨里他很模糊，我快要看不清。
那边，远处有一个撑着伞的人，站在公交站台下面，沐阳也随我望向那边，他突然拉着我的手微笑着问：“你真的爱过我么？”
我一时间愣住，竟答不上来，我自己从来没有问过自己爱没爱过，只知道，他是我多年坚持的方向，其实……我应该没爱过吧，我告诉他：“不爱。”
他眼神有些痛苦，但在雨里被雨水削弱了几分，我看不懂他的伤心。
又回想起，这话好似在哪里听到过，我好像也给了同样的答案，但没有现在这么肯定，沐阳反而笑了，他看见我脸上的从容，犹豫了一会儿说道：“照顾好自己，你这么冒失。”
“嗯。”
“别在调皮了，要学着长大。”
“嗯……”我的嗯带着长长的鼻音，他说的我都要哭出来，他转过身，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他又说：“希望你，以后会幸福，别傻傻的。”
“别走了好不好……”我哇的哭出声，但哭声总敌不过雨声，泪水融入雨里，我从背后一把抱住他，他还是绝情的把我的手掰开，他不肯正面看我，我猜他也在哭。
我哭的很大声蹲在雨里，他一步一步的走远，直到离开我的视线，而那个撑伞的，离得越来越近，直到他蹲在我面前，伞撑在我的头顶，我望着他，眼睫毛上挂着雨水与泪水的混合物，他道：“没事了。”
“凌林……”我扑到他怀里，没有想到他出现是事先就已经设计好的，我把所有的委屈都说出来，他轻轻拍我的背，像主人对待猫一样，安抚着我。
那晚是凌林背着我回去的，伞不知道扔到什么地方去了，反正都是淋回去的，不知道几点到家的，醒来的时候雨还在下，我迷迷糊糊的，头痛的厉害，口也渴的厉害。
我摇晃着身体，开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熟悉，就找到了饮水机的位置，我不知道屋里有没有人，只是厨房里有响声，然后就听到：“哎哟喂，怎么起来了。”我看不清，但声音似曾相识，凌阿姨的声音，我突然清醒几分，眼睛完全睁开，看着来人，果然是凌阿姨，她满脸都是担心，没有丝毫许久的成分，让我心里一酸，觉得对不起她。
“凌阿姨，对不起。”
“说什么呢傻孩子，快回去躺着，你发高烧了。”
“凌林呢。”带着浓浓的鼻音。
“嗯，他呀，也还在睡。”
想着大雨夜里他背着我回来，肯定走了很久，或许坐车了，但我也不知道，我道：“我可以看看他么？”
“嗯。”
我摇晃着步子，走到他卧室门口，轻轻的推开门，看着他熟睡的样子，满是愧疚，更多是不解，现在反应过来，想着他怎么可能会那么巧合出现在那里，他应该也发烧了，我把门轻轻关上，自己收拾收拾，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凌阿姨也没有拦住我。
我收拾好之后坐在客厅里，凌阿姨也坐下来道：“你的事情我知道了。”
“什么事情？”
“离婚，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你们都还年轻。”
我不知道她这话有几个意思，但她肯定不想伤害我这是绝对的。
“是啊。”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话，所以回答的敷衍。
“我一个人在家，也无聊，不如你就在我家住下怎么样，我老了，需要个人陪。”
“什么意思？”
“我猜你也不想回去工作了，昨晚你说了很多胡话，吓到我了都。”她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与我姐妹相称，我盯着她犹豫了一会儿，她说：“你可以自己想想。”
这些对话全被凌林给听到，他也是被渴醒的，准备出来喝水，听到我们的谈话，他很希望我可以留下，当初，他也说过，如果我过的不好，他依旧会对我好。
他走出来，面色苍白，嘴唇有些干裂，他自己倒杯水，然后坐过来道：“如果还想回去，我送你，如果不想回去，我……我妈养你，反正她一直喜欢女儿。”他应该是想说“我养你”三个字，但想着是不合适的，又改口，我咳嗽几声，没有说话。
沐阳，淋了雨之后，就住进了医院，橙子与廉安每天都会去看看他，一周之后，他留了字条，上面写着“最后的时间，我想一个人自由，别来找我，我回来在联系你们。”
橙子知道沐阳的性格，没有找他，也没有给他打电话。
沐阳一个人，把自己以前走过的街巷，全都重走一遍，听说人在最后的时刻，都喜欢怀旧，因为，以后就没有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