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兽虽被封印成功,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封印阵法只是牵制住了嗜血兽的行动,并没有使它归于平静,更没有办法在这机会里将嗜血兽除掉。
封印阵法中的嗜血兽并不老实,突然被关进一个封闭的空间让它愈发狂躁,对着四壁狂乱的冲撞挣扎。
这样的强行冲撞,封印总有坚持不住的时候。
所有人都知道,但所有人都没有去说这个事情。在这短暂的安逸里,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保持平静。
受了严重伤的人觉得彷徨,勉强躲过一劫的人却也不会好友一丝庆幸。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在嗜血兽冲破封印之后,自己能够活着回去。
众人在嗜血兽封印的正后方圈了一个小小的休息点,顾敛与贺东堂的人一道将受伤的修士集中起来,由一批状态较好的修士们照看。在组织的过程中,顾敛也在交流中对他们的情况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贺东堂此番来猎这嗜血兽的小队一共是一百个修士,与嗜血兽相对之后你追我赶、我赶你追的纠缠了五日,如今余下的已经不到二十人。若除去那些基本失去战斗力的人,现在还能够握着武器与嗜血兽对抗的应当也不超过十个人。
如此惨烈的战况,能够有将嗜血兽封印一晚的时间,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希望了。
方才那一战里没有什么非常惨烈的伤亡,若说起受伤最严重的,那当是沈瑜与顾敛绕着金蝉丝的左手。嗜血兽大力而蛮横,那金蝉丝又锋利,为了能够控制嗜血兽的行动,沈瑜与顾敛可谓是拼了命的去拉。
多疼也都不管不顾了。
几个贺东堂的女修在众人集中的中心位置生了一个火堆,沈瑜朝着那火堆走进了些,才瞧见自己手上的伤痕是多么的可怖。
深浅不一的伤口交错着,血迹已经凝固成了发暗的深红。
让沈瑜想起了沈惟在自己与顾敛背上留下的那六道鞭痕。
即便是过了三年,那日沈瑜沐浴后去照镜子,后背的鞭痕都还带着与肤色不同的印记。
每成长一些,岁月总会在人的身上留下点什么。伤口总有一天会愈合,那剩下的一星半点的痕迹,便是曾经的自己最好的证明。
沈瑜站在火堆前发愣的看着自己的左手,回想着那些事情。最后是一旁的一个女修发现了,以为沈瑜这是疼傻了,便从自己身上拿出了帕子与纱布,走到沈瑜身旁来小心翼翼的与她说:“我,我来帮你包扎一下吧。”
沈瑜先是一惊,好像那表情也让那姑娘惊了一下。沈瑜知道是自己吓到了人家,连忙道着歉,也同意了人家的帮助。
附近没有小河,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她去寻。但清洗伤口必不可少的便是水,这让沈瑜沉思了好久。这一沉思让沈瑜想起了自己与顾敛骑来的马儿身上带了两只装满水的竹筒。
跑过去寻时,那马儿也正站在那里,悠悠哉哉的吃着地上的草。
好在是这两匹马儿在众人力战嗜血兽的时候没有受惊的逃跑……
沈瑜将那两只竹筒取来,让那女修帮自己清理伤口的同时,也将那些水分给了需要的修士们。女修为沈瑜包扎着的时候,抬头便见到了火堆对面的顾敛。
顾敛仰头像是在找寻着沈瑜,沈瑜朝他挥了挥手,他见了便就过来了。
他看了一眼沈瑜,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了沈瑜身边。因为是护着沈瑜从嗜血兽身上跳下来的,他比沈瑜狼狈的多。除了那尽是伤口的左手,还有后背肩膀,那些衣料都被摩擦的有些变样的地方,应当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擦伤。
“你留下些纱布给我吧,我来帮他。”见女修给自己包的差不多了,沈瑜便笑着与她交涉着。
虽说顾敛是个讨姑娘喜欢的交际草,平日里极容易与门派里的姑娘们打成一片,就算是在外做委托也能深受些大娘、婶子之类的女性喜欢。
但沈瑜看他今日说高兴好像也不高兴,说忧心好像也不忧心的样子,应当是没有心情与姑娘家聊的。
便自作主张的将这事儿给揽下了。
女修听后点点头,将帕子与纱布留给沈瑜后便转身离开了。沈瑜拿了些水将帕子洗了洗,伸出了自己那缠满了纱布的左手,手掌向上的朝顾敛晃了晃,并说道:“手。”
顾敛又看了她一眼,像看傻子似的。见他这模样沈瑜都已经作势要揍他了,他才肯乖乖的将自己的左手搭在沈瑜的手上。
没有用力,甚至都只是轻轻地挨着她的手掌。
顾敛是担心沈瑜疼,但沈瑜可没将那些事情放在心上。她在顾敛将手放下来之后便握住了他的手,拿着浸了水的帕子在伤口处小心翼翼的擦拭着。
沈瑜很是有耐心的为他清洗伤口,她看的仔细,顾敛的伤痕比她自己的深很多。那扯着嗜血兽的大半力气都是顾敛的,即便他没有表露于形色,沈瑜也知道他,是个喜欢默默逞强的人。
“你不知道疼吗?就知道逞能。”沈瑜将他手上的血迹清洗干净,便继续帮他缠纱布。顾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去看沈瑜将那纱布在他手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在沈瑜将最后的那个结系好后,顾敛拿着自己的手好好端详了一番。
这根本就是个粽子。
“你到底会不会?”
沈瑜咧嘴一笑:“这样才能保证你待会儿不会继续用这只手去打架。”
这让顾敛眯了眯眼,垂着眸子盯着沈瑜的左手:“那你呢?”
“我?我单手能耍枪的。”沈瑜倒是一直都是那副不知恐惧是什么的样子,在信心满满的说完了这句话后,她便站起了身。
这让顾敛警惕道:“你去做什么?”
“还帕子。”沈瑜将她手里的帕子给顾敛展示了一番,“这帕子是方才那个姑娘的。”
那是一条素白色的帕子,在边角上绣了一朵金色的小花。因为擦拭伤口的缘故在中间的部分带了几点淡淡的血色,颜色很浅,但在素白色的围绕之间也很是显眼。
顾敛看了不由得将眉头皱在一起。
“你这上面都还带着血迹,怎么还给人家?”
沈瑜将帕子摊在手上好好看了看,心想着那血迹虽然不深,但若是留在姑娘家的帕子上,也不怎么好。这让沈瑜一时没了辙,问道:“那怎么办?”
“先带在身上吧,找机会与人家说清楚,等回去了之后洗干净再还给人家。”
沈瑜点头赞同着:“对哦。”
“所以你先坐着休息会儿。”顾敛面色很是平淡,朝沈瑜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下,“打了这么久也累了。”
考虑周全,温柔有礼。
也难怪顾敛这么招姑娘喜欢。
也拿他没办法,沈瑜最终还是在顾敛身边坐下了。两人靠的近,手臂挨着手臂,就像是互相依偎着的姿势。
其实这时候只要他们两个人里其中一个人将头偏一偏,便能够靠在旁边那个人的肩窝里。但他们好像心里又都不约而同的保持着一个度,谁也没有率先去打破。
迟钝的沈瑜心里与她表面上一样波澜不惊,聪明的顾敛也只是盯着那燃烧着的火堆出神。
无言之中,谁也没有做出这样的举动。
天渐渐地全部暗下了,山里的晚上会带着一丝彻骨的寒,聚在火堆周围的人便也多了起来。方才给沈瑜包扎的那个女修过来给火堆添柴火,沈瑜见了,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过来。
女修也没有最开始见沈瑜的小心翼翼了,她笑着到沈瑜身边坐下,关心道:“你的伤还疼吗?”
“小伤而已。”沈瑜揉了揉脑袋,因为顾敛靠着自己的缘故也尽量的抑制住自己的动作不要太大,“这不是你帮我包扎好了。”
“应该的,姑娘也不要挂在心上。”
女修礼貌的回应,这让沈瑜对她的印象极好,想必在门派里,也是个被师兄弟们保护的极好的一个姑娘。
“只是让你的帕子沾了血迹,我想带回去洗干净再还给你。”沈瑜这话说着说着不知道为何还不由自主的红起了脸,这让女修看了不由得发笑。
“没关系的,山野不比门派,这些都是难免的。”女修回头看了一眼那阵法里的嗜血兽,声音有些沉了下来,“只可惜我们的封印阵法太薄弱了,师兄们已经再商议对策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离开。”
女修的眸子里除了夜色里燃烧着的火焰,便只剩下了恐惧。
折了这么多的同门,苟活到现在的,也应当就是这样的心情了。
“其实我有一事想知,不知道姑娘方不方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