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围还有很多战斗痕迹。”洛闲蹲下身，抚着地上那深浅不一的痕迹，“是小师妹的长枪留下的。”
做了三年的师兄妹，这些痕迹还是能辨别的出来。洛闲很仔细的看过了，这一处的长枪划痕格外的多，定是沈瑜与嗜血兽在这里展开了一场极其激烈的战斗。
李昭兴奋道：“他们两个胜了吧。”
以他们的能耐，能将很多的不可能变为可能。
为何就不能将战胜嗜血兽，列为其中一种呢？
嗜血兽与逢春留下的痕迹无疑是一种收获，在这收获之下，无论是李昭还是洛闲，心里都多了一份希望。
只是自始至终，沈惟还是那副沉重的样子。他将手里的嗜血珠收进了乾坤袋里，看着那些划痕出神。在未见到沈瑜本人之前，什么都不能称之为喜讯。
至少沈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直到一道清脆的鸣叫声自空中传来，沈惟下意识的抬头，看见了一直带着金色光泽的鸟儿，在那处盘旋着。
沈惟看见了鸟儿，那鸟儿也好像看见了沈惟。鸟儿朝着沈惟的方向而来，轻悠悠的停在了沈惟的肩膀上。只见它左右望了望，叽叽喳喳了几下，便在沈惟的耳朵边说了些什么。
在洛闲和李昭耳朵里不过是一阵杂乱的叽叽喳喳，但他们看沈惟像是听懂了什么似的，时不时还点点头。
鸟儿说完了话，晃了晃身子便拍着翅膀飞走了。
洛闲和李昭是满脸的疑惑，沈惟倒是暴风雨过去显现了彩虹一般，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来。
“找到了。”沈惟笑道，“他们两个已经在虚无之境了。”
……
外出接应的弟子们是在莲城城门外遇到沈瑜与顾敛的，那时候沈瑜背着顾敛，垂着头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小小的身体有些不稳，可硬是咬着牙坚持着，才走到了这里。
弟子们来不及惊异，连忙上前去帮忙。沈瑜在众人的搀扶下还能勉强行走，但顾敛已经是神志不清了。
回到虚无之境后，两人直接被送去药堂了。回归的弟子们将事情报给了陈夫人，陈夫人用灵鸟传信给沈惟，便赶去药堂了。
药堂的长老们对两人的伤口进行了不同程度的处理。沈瑜多是些外伤，在清洗过伤口后，整个人包的像个粽子似的。可沈瑜对自己身上的伤并不在意，她一直瞧着那个躺在床榻上的顾敛。
他腰腹上的伤比沈瑜想象中要深得多，长老们将他腰上束着的外衣解下来后，那血肉模糊的血口让沈瑜觉得触目惊心。
沈瑜看着顾敛紧皱眉头的样子有些说不出的难过，这会让她觉得在那个破庙里，他所表露的所有笑容，都不过是他强烈的隐忍下做给自己看的。
沈瑜都会想，倘若那个家伙还有那么一点点意识都会将他的表情好生管理着。不会这么紧紧皱着眉，紧咬着牙关。
一副……疼死了的样子。
沈瑜坐在一侧不自觉的去握拳，可那急促的气息声是沈瑜没办法不去听得。她干脆起了身，快步逃离了药堂。
在药堂之外，她便见着了陈夫人。
陈夫人没有多问她什么，只是带她回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她能瞧出自己女儿的几分心思，可又觉得有些东西该她自己去想透。
沈瑜换好衣服后依旧是坐立不安，陈夫人便说道：“可想去做些什么？”
沈瑜想了很久，才说道：“我去趟任事堂吧。”
在虚无之境，委托出了什么事情，都会有任事堂的长老找那个弟子谈话。今日这个粽子似的沈瑜想着自己去了，那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只是沈瑜在出门前，又停住了脚步，想说什么，但又止于口中。
“算了。”沈瑜轻轻念了一句，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便出去了。倒是陈夫人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笑吟吟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段舒很是不解，她替陈夫人端了一盏茶，问道：“夫人笑什么？”
陈夫人拉着袖子去握茶杯，轻声道：“阿瑜长大了。”
沈瑜到了任事堂，正好碰上了准备去药堂的尧辉长老。沈瑜拉着尧辉长老坐下，到了两杯茶，就说起了委托的经历。
在与尧辉长老道明情况之间，戒律堂的徐长老与沈惟先后到了这里。沈惟进来时瞧见了沈瑜这个样子倒是有些惊异，沈瑜朝他摆了摆手，说道：“先说正事。”
乾坤袋沈瑜还带在身上，她从里面拿出了墨才剑，摆在了桌上。沈惟与两个长老探身去看，脸上满是疑惑。
“这是当年顾敛说的那把凭空消失的神兵，我拿金蝉丝断了神兵与宿主的联系，将它带了回来。”沈瑜解释道，“徐何的事情不是没有对证吗，或许有了这剑就能有什么新的线索。”
徐长老对神兵有不少了解，他将剑握在手里，看了很久才说道：“确实是把神兵。”
沈惟看了看那剑，疑惑道：“你的意思是说，剑在嗜血兽身体里？”
沈瑜郑重的点点头：“这次遇到的嗜血兽很厉害，我想这剑可能在控制它的同时，又给它源源不断的灵力。”
那个在封印阵法里折腾这么久还特别能打能扛的嗜血兽，沈瑜想着这辈子是忘不了了。
说完了情况，之后的事情便是交给长老们解决了。有关嗜血兽的东西沈瑜不多问，毕竟在三年前沈惟就咬死不让沈瑜他们去管那一圈的事情。不过不得不说的是沈惟的想法是对的，沈瑜与顾敛所组成的小队在处理委托上算是得心应手，唯二伤的有些惨痛的，都与嗜血兽有关。
在他们商讨事情的时候，沈瑜乖乖的出去了。她就坐在屋子前的院子里。那里有石桌石凳，又恰好有一道暖暖的阳光打下来。
沈瑜就这么懒洋洋的坐在那里，好像一切都过去，松懈下来之后，她才知道自己也只是个人。
可是顾敛还没有消息，也不知道他那个伤能不能治好，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和自己这样没用的人一起。
每次都是他抢着做了神祗，让自己内疚不堪。
沈瑜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有着说不清的烦躁甚至是更复杂的情绪，可又觉得心里痒痒的，很想很想去见到他。
自己大抵是疯了。
沈惟似是说完了事情，从那个屋子里走了出来。他正四处张望，一下便瞧见了沈瑜，便走了过去。
沈惟道：“怎么还在这里？”
沈瑜仰头看了看他，露出了几分笑容：“等你啊。”
沈瑜是真的在等他。
自从经历了黄小公子的事情，沈惟抽了沈瑜六鞭子之后，沈瑜一直觉得她与爹的关系不算好。只是阿娘的几句话说到了沈瑜心里，让沈瑜突然间学会了理解，学会了感受。自此之后她也将沈惟装进了自己心里，慢慢地去感受他那份不怎么会表达的亲情。
她在治伤的时候那几个药堂的弟子和她说起，‘掌门听到你有危险，召出了他的朴刀便飞走了。’
这些场景沈瑜好像都能很容易的想象出来。
沈惟听着这句话好像很高兴，他在沈瑜对面坐下，笑着问：“等我做什么？”
“给你报平安。”沈瑜抬了抬自己的双手，翻着面儿的给沈惟展示着，“你别看我现在被包的像个粽子似的，其实是没什么大碍，你就……不要瞎担心了。”
沈惟立马就捉住了里面的一个字眼，眉头一皱：“瞎担心？”
眼看着要解释不清，沈瑜忙挥着手解释道：“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你也要相信女儿有自保的能力，一定不是抱着玩命的态度去处理委托的。”
其实沈瑜和沈惟的关系没有那么微妙，只是一个想要去更广的地方看一看，而另一个觉得在广阔之地里她太过渺小。
沈惟是在一瞬间想通这些事情的。
“阿瑜长大了。”沈惟伸手摸了摸沈瑜的脑袋，沈瑜笑着看沈惟，眼里全是温和与高兴。她说道：“我将那墨才剑交给你们了，那嗜血兽的事情你若是还要查，就小心些，注意安全。”
“你也是，还债的路上小心些，注意安全。”沈惟倒是一点都不客气，他带着笑容，念叨着，“我也会相信你，有分寸，有自保的能力。”
相信着沈瑜是个在何处都能够野蛮生长的姑娘。
沈惟留下来与沈瑜在这里聊了许久的天，期间也遇到了李昭与洛闲两人。他们两个的壮举沈瑜自然是听说了，但抱起平安来的时候，就觉得比面对沈惟的时候要轻松地多。最后沈惟被叫去了戒律堂议事，李昭与洛闲两个身为辅职也一道跟着去了。诺大的一个院子便又只剩了沈瑜一个人。她慢悠悠的走出了任事堂，有些漫无目的，但当自己反应过来时，已经走到了去往药堂的那条小道上了。
看着那屋顶，让沈瑜又生出了方才那份说不清楚的情绪来。徘徊不前，又想不透，沈瑜干脆就在通往药堂的小道上，找了块光滑的石头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