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还记得在一间小店里第一次见楚秋的时候,看着极其温柔,眼睛里也极为的清亮。可现在的楚秋早已没了那些东西,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压迫感,与极深的城府。
他依着顾敛对沈瑜本能的照顾,认出了沈瑜。
这种时候被他缠上是没有半分好处的。
沈瑜咬着牙,目光利的如刀锋一般。站在她侧前方的顾敛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神色里显现的,好像是下一刻就要冲上前去揍楚秋一顿。
顾敛在这个人面前好像都不能保持自己的沉稳理智,只因楚秋掌握了顾敛的软肋。
无非就是一个沈瑜。
“既然都是熟人,事情不就更加好办了?”楚秋笑着眯了眯眼,三指夹着那把折扇,敲击着自己的手臂,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当楚秋再看向前方时,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洛闲身上。
让洛闲都有些惊异。
他说:“你手里的画,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会不惜一切的将其拿到手。”
话里似是掺杂这威胁,可他依旧是带着笑容,那份笑里藏刀的感觉,就足以形容他这个人。
“你大可以试试。”洛闲说的很是果断,孑然的站在远处。沈瑜倒很少见到他这么毅然决然的样子,将骨子里的温柔与儒雅气都以怒气给掩住了。
就像是对重要之物的本能。
“这画对我而言是个宝贝,也不知道公子不愿将画拿出来是何原因?”楚秋见洛闲目光微动,就像是察觉出了些什么。只见他笑道:“莫不是公子觉得在下手段过于卑劣了,不愿考虑我说的话?”
这个人还有着莫名的自知之明。
沈瑜瞧他的神色又与先前不同了些,只觉得这个楚秋千人千面,做恶倒是做的明明白白。
洛闲也自然是不屑于回答他。
他环着手,垂头笑了笑,才又说道:“或者说公子是在下什么相熟的故人,与在下一样,极其想要参透这画中的意义呢?”
洛闲没有答话,可楚秋就像是以及做好了得不到回答的准备。只见他又上前了两步,又要开口说什么。
倒是洛闲抢了先。
“你究竟是谁?”
楚秋笑道:“我叫楚秋啊,你两个朋友都认识我的。”
好像是对这人的忍耐已经是到了极限,这气的牙痒痒的沈瑜还没有上前,就见着洛闲挥着天阔剑上了前。
他一向隐忍,极少是有人将他逼得主动出击的。
面对夺目的剑芒初秋是没有丝毫的畏惧,只听得一声巨响,与天阔剑身想对着的便是一把长剑。
不是神兵,但与逢春的气息相似,是一把品阶不错的灵武。
两把剑交错在一起,剑身之上迸发的灵流像是有着某种共性,在互相纠缠之间,也在互相交融。这让洛闲咬着牙,想要以蛮力速战速决。倒是楚秋笑了,道了声:“心急什么。”
楚秋是单手握的剑,却是能与双手握剑的洛闲打出一个五五开的局势。五五开之余,楚秋好像是有些闲情逸致,还能与洛闲说笑打趣。
他说:“我还正想去找你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来找我了。”
洛闲咬着牙,大喝道:“你究竟是谁?”
“别心急啊,你再等等。”他就这么与洛闲打哈哈,那笑容里的几分阴险,让不远处的沈瑜瞧见了几分端倪。
沈瑜在那灵流窜动之间,看见了楚秋没有握剑的那只手好像是在做什么。
好像是在从腰间拿什么东西。
“小心!”沈瑜一面大喊着,一面朝着他们两人所在的地方奔去。在她伸手之间逢春便显现在手中,她挽了个枪花,那枪尖之上,好像是粹着点点光辉。
沈瑜朝着楚秋打出了一招风中月,那灵流卷着风息袭来,就这么直直的朝着楚秋的方向而去。沈瑜觉得借着枪技的俯冲她是能够击中楚秋的,可就在即将击中的那一瞬,她看见了楚秋脚下出现了一道蓝色的圈,在下一瞬间,便将洛闲也圈了进去。
蓝色的光晕升腾起,让沈瑜看的不真切。
“再见了,小公子。”楚秋手里夹着两张符纸,还戏谑般的朝着沈瑜晃了晃。蓝色的光晕笼罩在楚秋与洛闲身上,随着符纸的燃烧,他们两人也消失不见了。
沈瑜就这么扑了个空。
她站稳身形,再回身之时,才反映过来楚秋手里拿着的东西是传送符。
传送符传送的位置是任意的,不是特别特别强的符咒,只能将人传送去周围的地方。
那他们两个就还在这附近。
可沈瑜觉得眼前一暗,那两旁的屋舍,那屋檐上挂着的祥云样式的灯笼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黑暗。黑暗里看不见尽头,只在沈瑜周围围绕着一个光圈。
很微弱,很微弱。
不远处还有另一个光圈,那正是顾敛。他此时好像正挥着短刃,被什么东西纠缠着,很是费力。
“怎么了?”沈瑜看不清,便只能一边问,一边飞速的朝着顾敛的方向走。在她即将抓到顾敛肩膀的时候,自他们两人之间出现了一团黑雾,就在沈瑜眼前,聚成了一个人形的模样。
全身上下都以黑布包裹着,只有手里拿着一把细剑,剑尖最锋利的那处透着一丝光亮。
这样的黑衣人在他们周围约莫有数十个,是凭空出现的,穿着一致,身形一致,武器也一致。
全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看来要先将这些解决了才能去找阿闲了。”顾敛挡过了一剑的攻击,才有时间回头,看着沈瑜将话说完,“你小心些。”
在叮嘱完沈瑜后,顾敛转身之间便带着刀刃划了过去。可当惊尘划过他后颈的时候,刀刃经过的地方好像是都变成了烟雾一般的东西,没有丝毫的阻力,更没有血迹。
反而是顾敛的刀划过之后,那烟霞又重新聚成了实体。
毫发无损。
顾敛本想问沈瑜,可他见沈瑜那里也是这样的情况。她长枪朝前一挥,像是将一团烟雾给打散了,长枪回过,烟雾重新凝聚,又幻化作了黑衣人的样子。
他们没有实体,就算击过去也就像是烟雾一般,能挥散,也能重聚。可那些黑衣人挥下来的每一剑都是实打实的力道,也不知道那烟凝聚的身子,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武器是实体,身体确实虚的。那这样斗下去,又不能对他们造成伤害,反而是被动式的扛他们打下来的攻击。
让顾敛觉得有些头疼。
顾敛试过将他们手里的打掉,不想他们握着剑柄的手极为紧。在顾敛和沈瑜合力之下将武器打掉了,他们也能挥着拳头来攻击。
也是实打实的疼。
这会儿顾敛算是懂了,黑衣人们的身体的聚散是可控的,面对攻击时散开,攻击时凝聚,极难对付。
这样的架打得没玩没了也就罢了,还不知道洛闲会被那楚秋楚秋带到什么地方去。
不会是抓到南风馆去吧?
沈瑜和顾敛在担心洛闲安危的时候,自保都有些吃力。而楚秋与洛闲那处,已经是在蓝光显现的时候,落在了一处屋顶上。
传送符的弱点之一便是不知道会传送去何处,在正常的山林、小城还好,史料中还有用传送符传送去树顶、屋檐甚至是别人家沐浴房的。
也就是因为这不确定性,传送符才没有普及。
两个人落在了翘起的屋檐那处,若不是楚秋将洛闲抓住,洛闲可能就这么滑下去了。
楚秋笑吟吟的,可洛闲毫不领情。只见他站稳后便将楚秋的手给打开了,还问着:“你是谁?”
在洛闲打掉洛闲手的时候,楚秋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重新站稳后,他将手里已经烧黑了的符纸丢了出去,道了声:“你是不是只会说这一句话。”
“你又是跟踪,又是让人偷画,又是以传送符带我来此,究竟是有何居心?”
“这不是有事情想请教你,觉得人多嘴杂,不想让你在朋友面前暴露了身份吗?”楚秋将手上的残灰给拍了下去,笑道,“你说我贴不贴心?”
洛闲脸上是深深的厌恶:“滚。”
“说起来那日在凌月楼遇到的也是你吧,你那时候问我是谁,我没有很在意。可那天阔剑,让我想起了些东西。”楚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说你,可是姓箫啊?”
洛闲没有答话,可脸色又明显的变化。楚秋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轻声笑道:“我问我想问的,你自然也是答你想答的。”
“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楚秋眯了眯眼,答道:“你若是,我们二人便是友人,你若不是……我今夜便取你性命,夺你手里那画。”
听完楚秋的话,洛闲笑了。他挥了挥手里的天阔剑,大声道:“我不姓箫,可能让你失望了。但你今日既取不了我性命,也夺不了这画,你可信?”
“那公子的意思是言谈不成,决心要与在下打一场了?”楚秋挺直了腰,将手里的长剑握紧了几分。
洛闲道:“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