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走，我还没给你道歉呢！”
“在此之前，殿下何不先放开手，若是让里面那位看到了，怕是不好。”
她声音凉得像冰水，眼底虽是不冰，但给彦霖雨的感觉确实极其陌生，尤其是后半句，吓得他直接松开了手。
望着对方缓缓回身的动作，彦霖雨只感觉突然不认识面前这个从小长大的女子。
“道歉殿下就不必了，除此之外，殿下难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她礼仪未变，依旧平静。
咽了咽口水，彦霖雨扫了眼门外的侍卫，压着嗓音问：“你是怎么知道婉容在里面？”
静默半刻，贺英男垂了眉眼：“胡乱猜测的，殿下还是不必挂心的好。”
“我跟她真没什么，当时也是迫不得已。英男你能理解我的，对吧？”
看着身下的小脑袋微微点头，彦霖雨一下乐了，这一咧嘴便扯得伤口呲牙疼，如此这般还不忘说好话：“英男你真好，若是我母妃有你一半的理解，那就好了。”
贺英男微微抬眸，唇角微勾：“辛贵妃娘娘温柔大方，黑白分明，怎能跟我这商女混为一通，殿下以后还是不要说这等话为好。”
愣愣看着她，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但在这王府外说自己母妃不好，着实真的不好，他闭上了想要再说什么的唇角，四周望了望才挠头到：“不管怎样，这件事是我的不对，我跟你道歉，还请你不要生我气了。”
这次，她并未那么快回复，而是数秒过后，才抬眸看他：“殿下可知道哪里错了？”
贺英男声音平静似水，却又带着淡淡清凉之音。她就那么静静看一下愣在原地的他，一字一句道：“殿下，有些事情，并不是道歉能够挽回的，在结果降临之前，还请殿下能够处理好琐事。”
话落，她微微行礼，转身带着阿梅便就上了马车。
留在府门外的人，看向那身影，细细思索方才那句话，朝身后丫鬟问道：“本王是不是……真的惹英男生气了？”
岂止是生气，若是其他人，怕想要弑君的心都有了。
那丫鬟跪下，心底纵使有再多的不满都不敢说出口：“奴才不敢议论主子的事！”
微微蹙眉，彦霖雨看着缓缓离开的马车，声线有些着急：“本王恕你无罪，你说吧！”
“那奴婢便就知无不言，还请殿下不要怪罪。”
女子曾经受过贺英男的恩惠，便是一直记着。听彦霖雨这一言后，开口便到：“恕奴婢直言，殿下所做之事，实在是有违常理，这样的事情被说在英男姑娘身上，便是在身份卑贱的奴婢身上都怕是撑不住。”
“英男姑娘本可以以此来逼殿下将江婉蓉姑娘给赶走，但她却没有，还默许了她在您府上。”
女子说批评就是批评，丝毫不隐秘：“殿下，您可要看清楚，她才是您未来的正妃，是您八抬大轿，四书六礼娶过门的正妃。而屋内那位以看病之因而来访的江婉蓉姑娘，便是与您毫无瓜葛。”
“孰轻孰重，还望殿下三思！”
弹劾主子，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出口，无疑是在自杀。便是身后跟随的人都瑟瑟发抖看着那身影，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不过数秒，男子微微侧眸，声音略有沉闷：“你去将人请出去，告诉她，本王不久后便要成亲了，以后……”
“便就不要见了。”他甩了衣袖，缓慢回府。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跟来躲在旁边的女子看在眼里，垂在衣袖里的手渐渐蜷缩起来。
马车内——
彦恭昶单手支颐，打趣的看她：“你倒是可以，当着人的面说他活该，大胆的很。”
“太子表哥可是冤枉我了，英男何时说过他活该。”
唇角微勾，男子面容煞是好看，看着不远处精明的小狐狸，不由笑道：“你是没说活该，可你说辛贵妃娘娘温柔大方，黑白分明。”
“一个黑白分明温柔大方的女子怎会轻易发怒乱打人，你这不正说他放了错，被打活该。”
他摇摇头：“可惜我五弟不聪慧，没能听出你这个小狐狸的意外之言。”
若是让人听出了，也便不会有这么一天。
“表哥能够听懂便就是了。”贺英男看向被风掠过的布，瞄了眼窗外，声线很轻：“表哥说得没错，这外面，着实有一番英男不知道的精彩。”
顺着她视线看去，彦恭昶掩下眼帘，轻轻应上一声。
“嗯，是极好的。”
可再美的风景，都未曾有此番欣赏的你这般好过。
她面容未曾添染胭脂，发髻也略有平淡，却是让人无法轻易移开眼脸。或者说，在那项链上身时，周围便就再没了与她配对的色彩。
贺府，贺莫君大大咧咧应是拉着对方喝了酒水，直到傍晚处才放人离去。
看着彦恭昶的马车离去，贺英男放下手，望着天边一抹夕红片刻，才对身后丫鬟淡淡道：“走吧。”
“小姐，你可有什么心事？”
阿梅让身后多余的人散去，跟上她的步伐：“小姐，您再过六天便要大婚，您真的不着急？”
“有什么可着急的。”回眸看她比她还要苦恼的面容，贺英男不禁一笑：“反正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
“毕竟成婚结亲，自古以往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看着面前掩盖住夕阳的红墙，她声音很轻，轻得连旁边人都无法听到。
阿梅只听到她后来的一句话。
“五皇子，可不要让我的苦心白费才好。”
话落，她便不语去了里屋，只见一群人正费力的想从贺莫君手中夺走酒罐，可常年习武之人又怎是一群丫鬟能低得过的。
“二少爷，您就不要再喝了，再喝，老爷回来又该说您了！”
贺莫君怎能听得进去，直接眯着眼抱着酒杯不放，看向门前的女子过来，顿时眼前一亮：“英男回来啦！过来过来，哥给你说点事……嗝——”
看着他这样，贺英男心中不免有了些无奈，便是散了下人，走了进去。
“哥，这真的不能喝了，表哥都走了。”一把夺过酒罐，她坐在一旁，轻轻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贺莫君通常不这般喝得酩酊大醉。
“没、没什么……”
醉酒的人面容通红，看着她神情躲避，一看就是那种办了亏心事却又不敢说什么。这情形怎么能骗过自家妹妹。
贺英男淡淡挑眉，唉声叹气：“哥哥果然是长大了，都有事情瞒着妹妹不说了。看来以后英男嫁出去，这娘家还是回不得了。”
“谁说你回不得！”贺莫君忽然情绪高昂，气势如虹：“我给你说，到了他家，那小子若是还在外拈花惹草的不守妇道，你就回家，哥一直在这守着！”
本意是开玩笑，却不想他动静这般大。顺了顺毛后，她轻轻道：“今天是怎么了，气这么大？”
方才她都吓了好一跳。
闻言，贺莫君才低了眉眼，声音有些小：“我不想让你嫁过去……”
“哪有妹妹不嫁人的啊？”贺英男又是好笑又是心软：“我方才是开玩笑的，我在这长大，怎么不可能回来，肯定会长回来的。”
男子却摇了摇头，发髻略有松散的落在眼旁，看着人竟是红了眼眶：“哥不想，不想让你嫁给那种人。”
“我的妹妹，自小经商，活泼开朗，更是在战争之时捐银万。更是聪明，温柔大方，值得更好的人。”他有些激动，直直看着她，气息也乱了大半：“你怎么能，怎么能嫁给那样的人，在还美娶你之前便有了外人，让你跟贺家成了全城的笑柄。”
“他不配，他真的不配！”
“好了好了，哥。”贺英男将他扶稳，声音很轻：“这是陛下的旨意，哥还是不要这般再言，毕竟若是被人听了，怕是会给贺家落个不忠质疑天子的口舌。”
贺启山是镇国大将军，手握重权。皇帝虽是表面上重用有佳，但实际在朝堂上布罗下的眼线无数，便是有一个不满，怕都会被人禀报上去。
只是，在这贺府，还算是安稳。但贺英男却是不想让他继续再说下去，一是不想看到对方难过的面容，二是不想再对此事烦恼。
木已成舟，若是彦霖雨不按照计划来处事，怕她此生便也就这般了。
“你看，你都说了你妹聪明温柔，我若是嫁过去，怎还会给人机会找苦头吃。”她理了理对方脸颊旁侧碎发，声音带着柔意：“再说了，我嫁过去多少也是个正妃主母，光是这一点，旁人便就动不得我。”
“即便是殿下对我没了感情，那也有贺家在我身后顶着，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他多多少少都会给我一个台阶下，你说对不对。”
贺莫君冷哼一声，有些不满。但不过数秒，他却又难受到：“英男，我方才同殿下聊了很多。”
看的出来，毕竟彦恭昶走的时候，神情带着柔意。
然而下一秒，贺莫君的话便就让她愣在原地。
“我当时问殿下，对你有没有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