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大伯赶着马车回来已是第二天的清晨。按理说,几张篷布放在一辆马车上不至于这么慢。在庙后的空场上,汉大伯下了车。今年的清明,他要为汉家的先人以及那些战争和灾难死去的人,修建了一座永久的墓碑。
“篷布没有拉回来,拉来一车石碑。”王金山走进夫子庙把刚才看到的告诉了藏大槐。
藏大槐放下碗筷长叹一声,说:“哎!以前百姓连温饱解决不了,哪能有钱立石碑?现在吃饱没有问题,像汉家这样的大户缝上清明节上坟立碑很自然的事情!”
“汉家会支持迁坟?”藏大槐惊讶地问。
“那是汉子麟!”藏大槐判定说,去给王金山倒了一杯热水。
王金山接过热水,说:“说说看!”
汉子麟留马跃国在镇里吃了晚饭。“正式通知你的父亲为龙马县县长重要候选人之一。子麟,一定转交给你的父亲。”马跃国伸出颤抖的手握在了汉子麟宽大的手背上,汉子麟同时感到手面的温热,汉子麟流泪了!
送走了马跃国,汉子麟对蒙黄良说了。蒙黄良向他祝贺:“子麟,真没有想到汉老爷的工作安排好了,而且还是县长。”然后很惆怅地说到自己的工作,“建国前,我任过县教育科科长和副县长啊!现在只是镇里的一个普通人员,而且是临时的,身份和民请教师一样。”
“汉老爷做出的贡献,远比我们在县里更艰苦,这名额我不能要!”蒙黄良松开了汉子麟。
“要不这样吧。你去市里问一问,也来一个候选人。你和我爹公平竞争!”汉子麟这样说。
“结果呢?”王金山问道。
“可是,我接着过的汉大伯,他的话很清晰,思路并不乱。不像是精神病啊?”王金山质疑藏大槐。
那年,汉大伯组织汉家子孙为祖先立碑,烧纸还没有燃尽,蒙黄良就流着泪水来了,“我们跑大队、跑公社、跑县里、跑省城,不知跑坏了多少双鞋子,结果他们说我是伪教育科长、伪县长。”
“以前找不到证明,可解放御龙河、御龙湖、大槐树和龟蒙山,我们一起参加了战斗。你应该做证明啊!”蒙黄良把希望寄托在汉子麟身上。
汉大伯把汉子麟喊过去立碑。等碑竖起,蒙黄良急切地恳求:“看在我和你父亲,和你一起战斗过,同生在大槐树下,你一定帮帮我。”
汉子麟打断了他的话,看他那双眼睛更加地神秘。他安慰道:“别着急,泰山不是一步登上的……抡起槐宝,我们还是最重要的亲戚。可是,提干,是很原则的事情啊!马跃国向来较真。”
在“平坟开荒,向鬼要粮”、“人换思想地换装”的运动形势下,先是沂马山、龟蒙山、金槐湾,除了天地庙和炎黄庙周边坟茔没有平掉,其他无一例外。
蒙家为了达到清除大槐树汉家坟茔,借当时的“有没有鬼神”的辩论会。到处张贴标语:“不再信神信鬼,而要相信人的力量”,“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反对和唯心主义。”动员群众要参加先进思想与落后保守思想之间的斗争,在这样连“敬鬼神而远之”的观念也受到毁灭性的打击下,大槐树下百余座坟茔无一幸免。
“有主坟墓”的棺木被取出而深葬,其他所谓“无主坟墓”被彻底消灭,尸骨被焚烧甚至抛弃,石碑被用来筑桥、铺路、修性口棚圈,棺木板用来造房子、搭瓜棚、甚至给学校做了门窗、桌凳。
“加上后来的风风雨,汉大伯提起动坟就汗毛竖起,往往精神崩溃。”藏大槐越说越可怕。
“汉子麟那里由汉副书记做工作;汉大伯,我去;白奶奶和胡子叔的工作你做。学校暂有白云鹤看着。我们走!”王金山说着,和藏大槐分头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