厍馨儿定定地望着眼前已经初现男子气质的儿子,半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娘的身体,自己知道。即便是有了萆荔草,又能抗得了几年?娘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看到你过的幸福。只要你活得好好的,不要再遇什么危险,娘也就死而无憾了。”
“娘,不要再说了!”少年目光一沉,心中的疼痛翻滚而来。
“身为堂堂男子,连自己的母亲都救不了,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上!”
“你……”厍馨儿正欲开口,却被推门的声音打断。
“娘!”怀洣从门缝中露出一个小脑袋,乌溜溜的眼珠来回扫视屋内母子二人。
“怀洣?”厍馨儿脸上顿时有了笑意:“快快进来。”
怀洣偷偷用眼角瞥了一眼面色不大好的少年,吐了吐舌头,看这样子,她来的不是时候。
“过来娘这里坐。”厍馨儿轻轻抚着她的脸颊,纤细的指尖擦去小脸蛋上细密的汗珠。
少年低低笑了一声。
“练功累坏了吧,瞧你的小脸,红扑扑的。”厍馨儿眼皮一抬,儿子那是什么表情?
“娘,你怎么不喝药啊,都凉了!”怀洣摸了摸厍馨儿手中的药碗,小声惊叫。
“哥哥,以后不能叫你来送药了。娘不喝药,你一点儿都没察觉!”怀洣剜了少年一眼,神色不太友善。
“我……”少年吃了瘪,尴尬地站在原地,怀洣一见到他就没好气,自己竟然这般招人嫌弃。
“怀洣,告诉娘,今日都学到什么了?”还是小姑娘心细,厍馨儿轻笑着看了宝贝儿子一眼,打着圆场。
“璟伯教我扎马步了。”怀洣扬起红润的小脸,一脸的喜气。
自从厍馨儿醒过来以后,她便被打理得干干净净,还扎起了两根小辫,笑容也多了起来。
“哦?那你怎么不好好练习,这么快就跑回来了?” 厍馨儿秀美微颦,诧异地问道。扎马步,不是需要几个时辰吗?
“娘,您有所不知。”少年适时插话,“这丫头自幼在小华山长大,整日食用的都是些山珍异宝,身体结实的不得了,学什么都快。”
连马步都扎得又快又好。
“是吗?” 厍馨儿心下大慰,极为高兴,“我的小怀洣这么厉害呢?”
“那可不,璟叔被她哄得服服帖帖,没工夫理我了。”少年轻笑,“这才没几日,娘和璟叔都快忘了我的存在。”
“怀洣,你璟伯伯这辈子就指望着多教出几个高徒,好继承他家祖传的剑术,只可惜到处都找不到好苗子。你可真是上天送来的宝呢!” 厍馨儿轻轻捏了捏小丫头的鼻头。
“娘,我一定会好好练功,以后跟在娘身边,整日保护娘!”怀洣乖巧地应答,小脑袋钻入厍馨儿的怀中蹭来蹭去。
厍馨儿“扑哧”笑出声,这丫头真招人喜欢。
少年无奈摇头,这个小姑奶奶,整天就会哄娘和璟叔开心,转过身来就给自己脸色看,往后的日子,全家怕是要唯怀洣马首是瞻了。
“你可要说话算话。”少年捏着她的小辫子,“万一哪天全家行走江湖浪迹天涯,你可不能丢下娘不管。”
“略略略。”怀洣冲他吐舌头。
厍馨儿不安道,“筠霭,你年纪不小了,不要乱说话!”
什么行走江湖浪迹天涯的。
少年漫不经心地应了句“知道了。”
转眼间,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年。
小华山气候寒冷,冬季冰雪封山,夏季早晚露重,并非宜居之地。但对于练武之人而言,却是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
筠霭长高了半个头的身量,贫寒的生活令他迅速褪去少年的稚嫩与懵懂,从前那名锦衣华服的贵公子,竟是连影子都见不着了。
自五六岁便开始练功,他几乎从未间断,底子极为扎实,尤其是剑法了得,经过这一阵子的悉心研习,功夫愈发精进,肩膀也厚实了不少。
用闻璟的话说,他天生就是块练武的料。
每每此时,筠霭都会冲着厍馨儿笑道:“儿子是沾了娘的光。”
厍馨儿曾是江湖上的传奇侠女之一,无奈天不遂人愿,自从诞下筠霭之日起,她迫于压力未能继续练功,久而久之便将一身的本领荒废了。如今身子残破,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反观长了副好身板子的怀洣,下雪天只穿件薄薄的小褂四处乱跑,从不知冷。却贪玩嗜睡,练功时偷工减料,调皮捣蛋,在闻璟的好说歹说下勉强学了一些皮毛,难成大器。闻璟大叹可惜,又不忍心强逼着她就范,慢慢地也就由着她去了。
习武同其他事物一样,讲究个缘分,厍馨儿属于有缘无分,怀洣属于有份无缘,强求不得。
天气晴朗的日子里,筠霭和闻璟会上山去寻觅萆荔草,顺便打些猎物。怀洣则留下照顾厍馨儿,娘俩一同打理家中的生活起居,洗衣煮饭,空闲时候赖在炕上唠唠嗑儿。
雪山脚下的日子,虽然清苦平淡,但也其乐融融。
作者有话:
祝大家鼠年大吉大利
红包拿到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