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冷汗。
她支撑着坐起身，头隐隐作痛，她抬手按住太阳穴轻揉。
房间里没别人。
她环视一圈，起身将放在墙角的斩魄刀握在掌心，盘腿而坐，闭上双眼。
“梦姬。”
眼前黑暗的世界突然升起一缕青烟，一女子凭空出现在她眼前。
“是你做的？”
『不，是他自己的执念。』
“什么？”
『人类死了还有魂魄，死神死了灰飞烟灭，他的执念只能通过梦来告诉你，仅此而已。』
藤原千茗身子一晃险些没有站住。她盯着面前清冷的女子，恨不得盯出个洞来。“你、你闲得慌编个乱七八糟的梦来骗我？”
『不要自欺欺人了。你看到的就是事实。』
梦姬想要扶她一把却被猛得挥开。
“不可能！队长……市丸银他……”她踉跄着后退两步。那个最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各种气人的恶趣味还没捣腾完，他怎么甘心离开这个世界？！他怎么忍心丢下松本副队长一个人……
『千茗，所有人都知道。』
“……所有人？”她好像突然冷静了下来，喃喃那三个字，好几遍。
然后她笑了。
没有一点预兆。
呵，难怪在她问银去哪了他们是那样的反应。
她永远是最后知道真相的那一个。
梦姬手中的镜子浮现的是那个永远笑着的银发狐狸。
他抓着柿饼朝她打招呼。
好像回想起了很多东西。
很多以前没有注意过的东西。
耳边响起的是他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还不是时候”。
他早知道她要叛变蓝染却从不曾告诉过别人，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得护着她。
就连她当初独自先到虚圈无聊至极得时候他会时不时出现在她面前给她带些她喜欢吃的糕点。
呵，他离开得就和很多年前他突然出现在她的世界一样迅速？
“哟小千茗，从现在起我是你队长哦。”
——这是他们的第一句话。
“抱歉。”
——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世人常说的你好和再见。
从他口中说出来都好像不太一样。
藤原千茗望着窗外黄叶飘落，呆呆得望着，久久没有动作。
久到浦原喜助捧着水盆进来问她要不要洗把脸。
她转起身，看向浦原喜助。
后者给她拧干了毛巾，递给她。
她却没有接过来。
原本想来温柔如水的双眸此刻却不带一丝情感。
她静静得看着他。
一直看到对方别开了视线。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她终于开口。
浦原喜助一直伸着的手好似有些僵硬，他呆愣了一瞬，终于还是收回了手将毛巾放回水盆中重拧了一遍。他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涩至极。他说：“先把脸擦一下吧。”
她不解，沉默着回头望了望梳妆镜。
哦，眼角两道泪痕。
她伸出手去将毛巾接过来，温热的毛巾贴上脸颊却好像在刺激着她每一根神经。
她用力得按着毛巾，将脸深深埋入那一层温暖之中，用力到指尖发白。
很久——毛巾已经没了热度——她终于松开手，深吸一口气，道：“你们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对上那一张难掩苍白的脸，浦原喜助垂下了头，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想要找个帽子戴上，此刻视线竟无处躲藏。
“队长他死了是吗？”藤原千茗不去管他的反应，双眸始终死死得盯着眼前之人。
既然他不说，那她问到他说为止。
“是、吗？”
两个字如有千斤重砸在心口。
浦原喜助终于开口。
只有一个字。
“是。”
“呵。”藤原千茗突然笑出声。
脸上的嘲讽之意却是在笑自己。
果然他们都知道了。
果然她永远是被瞒着的那一个。
浦原喜助抬眸眼中的复杂清晰可见。
“千茗……”
“为什么？”她打断了他叫她名字。
她只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偏偏瞒着她？
她就这么不配知道真相吗？
“……我们只是……不想看到你难过。”浦原喜助沉默了很久还是选择了回答。
“……”藤原千茗衣袖下的手指紧紧攥着衣物。
他们所有人都以为瞒着她就是为她好，都想要保护她，不让她难过。可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把她护在“温柔乡”什么都不告诉她是多么残忍的事。
一百年前的事不告诉她。
市丸银的死也不告诉她。
……
她甚至，没能早些去送送他。
“他葬在哪里？”藤原千茗松开了指尖，看向对方时她已恢复了平静。
“只有松本副队长知道。”
藤原千茗果断站起身，微晃的身形却暴露了她的内心。她说：“我要去尸魂界。”
静如止水的双眸最为不容动摇。
浦原喜助没有其他言语，只是点头，说：“好。”
和从前一样，只要是她的选择，他都会尊重。
也许是对瞒着她的补偿。
却好像于事无补。
他沉默着，拉开门走了出去。
藤原千茗在他拉上门的那一刻闭上了双眼。
这一切的真相压得她几乎崩溃。
明明感觉那个狐狸脸的家伙还在眼前晃荡，如今竟是再也见不到了。
训练场内巨大的方形穿界门空间隐隐开始扭曲。
藤原千茗一身极素的衣袍衬得她脸上更是没有血色。
“千茗，我跟你一起去。”刚从外头不知哪里回来的四枫院夜一如风突然立于藤原千茗身边。
不久前瀞灵廷高层审判叛逃虚圈的众人时，众队长一致说藤原千茗是因为蓝染镜花水月的能力催眠才去虚圈，高层也因她曾向浦原喜助透露虚圈情况并且在最后站在尸魂界一边决定从轻处理，命她伤好后留在现世驻守。
虽然他们不曾说她不可踏入尸魂界，但毕竟也是戴罪之身，就怕她独自一人前往会生异端，夜一曾是隐秘机动一把手，有她在可免去不少麻烦。
藤原千茗摇摇头。“不用。”她知道夜一担心的是什么，但她只是想去看看他，如果有人在暗中监视那就随他们去吧。
夜一还想说什么，被浦原喜助制止。
“没有拘突，但还是一路小心。”他嘱咐着。
“嗯。”藤原千茗点头应道，顿了顿，她接着说：“这几天我留在尸魂界。”
——吃饭不用等她了，晚上也不用给她留门。
“好。”浦原喜助低声应道。
“店、店长夫人什么时候回来？”小雨畏畏缩缩得挪动到了藤原千茗身前，低着头一副不敢看她的样子。
“喂，早点回来啊，不然没人管得了店长。”原本拽拽酷酷的甚太话音刚落就被铁斋摁住了头，惨叫声随即响起。“臭小子对店长夫人这么没礼貌。”“啊！放开我！”
“……”藤原千茗抬头看向浦原喜助。
他目光灼灼。
她别开了眼。
“知道了。”留下这一句，她转身踏入穿界门。
“千茗。”
身后好听的男声让她止住了步子。
“等你回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