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合上笔记本,手指轻轻摩挲过封面上凸起的纹路,他缓缓平息内心的惊讶。
“我记得你以前挺……”他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想怎么精准的形容,又不至于让彼此都难堪,“挺游手好闲的,你怎么会这些?”
苏颜:“……”
苏颜心想,你说我游手好闲还算是给我留面子,就“她”以前的作为,放到古时候都得沉塘。
“我那是藏拙,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苏颜半边脸颊被糕点塞得鼓鼓的,寻常人这样叫狼吞虎咽,偏偏她做出来还有几分娇憨的可爱。
“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你喷我一脸。” 沈醉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嫌弃的意味通过肢体语言表达得明明白白。
苏颜耸了耸肩,被他嫌弃,她也不觉得尴尬,囫囵几下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这时服务生陆陆续续把菜上齐,她拿起筷子,看着沈醉,“你真的不吃?”
沈醉摇摇头。
苏颜夹了一块水晶肘子送进嘴里,吃得满嘴油光,沈醉光是看她吃就觉得腻味,“我看你吃就饱了。”
“那敢情好,我一个人吃两个人饱。”苏颜说完,又往嘴里塞了一个红烧狮子头,“红烧狮子头真好吃,对了,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沈醉觉得苏颜的舌头大概成精了,一边吃还要一边说话,忙成这样,都不见她放缓速度,一桌子点心被她扫过,就像蝗虫过境,只剩光秃秃的盘子。
“你说。”
苏颜其实想问他,“她”以前劣迹斑斑,他为什么一直没有使用强硬手段离婚。但这个问题无疑是在践踏他的男性尊严,因为对他而言,她就是那个不懂珍惜的“始作甬者”。
“你长得这么好看,当初为什么会看上我呀?”
沈醉一愣,似乎被她问得猝不及防,他有些仓促地移开视线,窗外的LED屏刺目的白光打在他英俊的脸上,淡去了他眼底的那抹狼狈。
苏颜似乎也没想他会回答,问完之后,她没心没肺的继续吃点心。良久,她才听到沈醉用克制的语气说:“因为你丑。”
“啥?”苏颜咬着一半燕饺,“我丑?你怕不是眼神不好。”
苏颜以为他会反驳,至少也会开怼,然而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他轻轻点了下头,“嗯,是我眼神不好。”
这下换苏颜愣住,她都已经集中火力,不管他怼什么,都当场给他怼回去,没想到她这边斗志昂扬,敌人却忽然缴械投降了。
“你……”
沈醉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神情显得十分不耐烦,“吃快点,你废话怎么那么多?”
苏颜:“……”
苏颜直觉他那句“是我眼神不好”,并不是在说她不丑,而是指的另外一件事。那会是什么事呢?竟让他露出那样复杂的神色来。
*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苏颜正考虑要不要和他说声晚安,那人已径自朝走廊尽头的主卧室走去,“咔嗒”一声轻响,门被关上。
苏颜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她觉得,他关上的不仅仅是一扇房门,还有短暂向她开启的心门。
她转身上楼,身体明明很疲惫,但心情却格外亢奋。尤其是经历了晚上那一场激烈的争辩,她简直像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灵感源源不绝地朝她涌来。
她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档,她十指如飞地敲击键盘,把刚刚想到的剧情记录下来。
凌晨的夜万籁俱寂,电脑发出冷白的光,苏颜敲击键盘的速度慢了下来,她伸了个懒腰,把一晚上的杰作保存下来。
她抬头一看,才发现窗外的天泛起了鱼肚白,她竟然写了一个通宵。她起身走进阳台,清晨清冽的风扑面而来,驱散了几分睡意。
可能是大脑长时间的亢奋导致她情绪高昂,也可能是她的意识被迫沉睡了三年,她对睡觉有一种深层次的恐惧,此时她睡意全无。
她举目眺望,远处山脉婉蜒盘旋,云雾缭绕,宛如仙境一般,她忽然豪情万丈,双手做喇叭状,“苏颜,你好!”
声音落进云雾里,慢吞吞的传回来,“苏颜,你好!”
苏颜觉得有趣,笑声如银铃般在清晨的风里响起,她又喊:“苏颜,好久不见!”
然而这次她没等到回音,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道冷冰冰的男声,“苏颜,你什么毛病,一大早的鬼哭狼嚎什么?”
随着声音,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二楼露台。他穿着深蓝色睡衣,头发凌乱,显然是刚被她吵醒,他起床气很重,眉眼间尽是不耐。
苏颜心情好,没和他计较,她举起手来向他挥了挥,“早啊,沈老板,大好春光,睡什么睡,起来嗨!”
“毛病!”沈醉冷着脸摔门进去了。
苏颜被他怼习惯了,她完全不在意他恶劣的态度。反正过了明天,他们就一拍两散,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
苏颜睡了个回笼觉,半梦半醒时,她的手机嗡嗡震动个不停,她迷迷糊糊的摸到手机,放到耳边接听,“喂?”
她声音里睡意正浓,那端似乎静了静,就在她快睡着的时候,才有人说话,“颜颜,我好想你,我想见你。”
苏颜缓缓睁开眼睛,这声音……
“你谁啊?”
对方显然被打击得不轻,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委屈巴巴的说:“是我啊,你不是说过我是你的心肝,你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苏颜:“???”
她肉麻得彻底睡不着了,听这人的语气,他该不会是“她”集邮册中的一员吧。听声音倒是蛮年轻的,就是太娘了,原来“她“喜欢这一款?
难怪沈醉要失宠,苏颜幸灾乐祸的想,沈醉就像是正宫皇后,古板、高冷、不可侵犯。和外面的妖艳贱货一比,他除了脸长得好看点,还真不会讨人喜欢,尤其是那张尖酸刻薄的嘴,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让人想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