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城中兵力太少,区区三千人,只怕是难以在回鹘人的猛攻之下,坚持下来。”有人忧愁:“前几次吐蕃人进攻,城墙便有多处塌陷,尚未完全补救,恢复原样。如果回鹘人顺路而去的话,龟兹城只怕是守不住啊。”
此话一出,有人惊诧拔剑,也有人惶恐不安。唯独郭骁稳如泰山,正视道:“龟兹城若是丢失,我安西军在西域将变成孤魂野鬼。此刻你我只能相信尉迟媛等人不回辜负我等。何况,及至离去,龟兹城中兵力已经达到六千,其中三千人由战俘悍勇百姓构成,比之吐蕃人也差不了太多。”
“什么!”
一众校尉顿时愣住了,郭骁的话说的是真是假他们不知道。但他们清楚郭骁跟他们一样,都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押在了龟兹城,自然不会看着龟兹城陷落。
“何况,这是本节度使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让回鹘人不断分兵,让我安西军有机会将其分而歼灭。不然的话,三万回鹘人列阵之下,我们区区数千人,想要取胜,只怕是全军覆没,都做不到。反倒是现在,激战之下,回鹘人折损数千人,士气更是大跌。”
“接下来找到机会的话,再一口吃掉五千人,回鹘人便大势已去。兵法五倍围之,十倍攻之,六千人加上民夫,即便是三万回鹘人都无法短时间拿下城池,现在五千尽没,一万被我等钳制,剩下的人如何拿下龟兹城?”
这便是郭骁敢于坐视的原因,他太清楚系统募出的三千人只要有甲胄武器,比不上安西军,但据城而守,跟眼前的回鹘人也差距不大。
只是谁也想不到,尉迟媛会如此胆大,会主动出城找寻战机,还将指挥权全权委托在一个年不过三十的人手中。
这固然是莽撞,可杨钊却是坚若磐石,确确实实的吸引了回鹘人的注意力不说,随时都还能够撤回龟兹城。
而听到郭骁一番话的校尉们又惊又喜,既感慨郭骁的大胆,又担心龟兹城的安慰,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老天,三清,佛祖保佑龟兹。
郭骁看着地平线一点点变得明亮,他眼睛里面异常清澈,天就快亮了,最难熬的实际那就要到了。
如果在天亮之后,还找不到回鹘人的漏洞之后,他只能兵分两路,留下一部分人死死守在原地,等回鹘人进攻就立马后撤。
另外一部则跟自己轻装上阵,即便是绕路几十里,也要隐藏自己的踪迹,免得李元虎看出自己主力不再,先行吃掉原地驻守的安西军。
夜色之下,无论是自己还是李元虎,都是按兵不动,竭力保证自己的优势还在。等天亮之后,当弄清楚郭骁所部的具体兵力之后,李元虎绝对不会按兵不动了。他要么猛攻龟兹城,要么吃掉自己。
跟这样的人对阵,郭骁头发越来越少,敌人的狡猾比乞力莫次更甚,吐蕃人都是蠢货不是没有由来的,即便他自视甚高,还不是在三年前被李元虎击败,不得不退避三舍。
“将军,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道是否可行。”校尉侯莫陈飞吐掉口中的狗尾巴草,朗声说道。
何健看去,清楚此人生性跳脱,此刻主动出言,必然是有所把握。
郭骁定睛一看,此人乃是鲜卑人后裔,六镇军士流淌下来的血脉。
在当初六镇兵变被镇压之后,鲜卑人被大多数送到幽州并州,他的祖先便在并州生长从军,在高仙芝时期,他们一族便开始为安西效力传到他这一代,为安西捐躯的人,已经有十一人之多。
因为安西唐人不多,与西域人联姻的人处处都有,他母亲便是焉耆人,据说容貌极美。可他却从来都不愿提及自己家中尚且有母亲的事实。在当年焉耆失陷之后,更是不知自己母亲是生是死。
此刻他却是见了郭骁目光之后,侃侃而谈:“回鹘人营地是为了阻拦节度使大人所建,而非正常安营扎寨时,看清地利之后说安置的。其所在地势略低,此刻护寨沟渠还未完善,无法自主排水。只要将上游的河水引来,回鹘人的营地必然变成泽国。即便无法上演关云长水淹七军的旧事,也能够让回鹘人吃了上顿没下顿。”
“妙哉!”
“此事虽然夏天,但不出意外回鹘人的骑兵还是掺杂大量精料,若是河水能够将精料淹没的话,人倒是可以忍忍,牲畜没了吃的,回鹘人战力十去六七,只会陷入困境当中,进退不得。”
“嘶!”在何健补充之后,将士们眉梢上面都有了喜色,因为这办法的确有实行的可能。只要水淹过小腿,回鹘人的武器甲胄粮秣战马,都会受到损失。
“需要多久?”郭骁问道。
侯莫陈飞却是摇头:“这得看回鹘人的动作有多快,若是他们已经开凿好了沟渠,只需要临门一脚,就能水淹营寨。若是不曾开凿好的话,就得拿下河岸,将回鹘人尽数俘虏,逼迫他们开凿河道才能成功。”
“如果时机不对的话,此计难以实施。”
听到这类,郭骁不怒反喜,他根本就不相信打包票,能够做好一件事情的人。而是过侯莫陈飞这类将可行性全盘说出,让上司做决定的人,才是真正做事情的人。
敢信口开河,言之凿凿能够好做一件事情的人,不是疯子,就是骗子,或者二者皆是。
“你要多少人马?五百人如何?”郭骁又问道。
侯莫陈飞道:“并不在多,在精,若是节度使大人愿意让末将出马的话,只需要一百骆驼骑兵,就有七成的把握掘开河道。但要是回鹘人兵马过多的话,只能大人亲自出马,将其斩杀殆尽了。”
“可。”
郭骁径直点头,分拨出一百骆驼骑兵,轻装上阵,目送侯莫陈飞远去,将河道拿下。
“至于我们。”郭骁回首,冷声道:“现在就去分散李元虎的注意力,让他没时间救援河道。”
“喏!”